不可救药
她坐在屋里手脚发冷,猫趴在她的腿上打着呼噜,充满疑虑的空气飘荡。
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她警觉地问道。
没人回答。
她把猫抱在手上,依照惯性她走在熟悉的路线上。
敲门声再次响起。她照例问道,照旧无人回答。她快走到门边了。她把猫抱得更紧了,猫在主人的怀里懒散地洗着脸。
敲门声又响了。“谁?”她的声音同满屋的空气一样充满疑虑。好象有一个很细微的声音在说“是我”。“我”是谁?陌生人?她的脑子有点乱。声音又传来了——“是我”。“我”是谁????充满疑虑。
门刚打开一条小缝,立刻嘈杂起来,象台风过境。她差点被人推倒,有人恰到好处地扶住了她和猫,猫“嘶”地叫了一声之后从主人的手里逃掉了。
不知道该算是几秒还是几小时,说来又长又短,屋子里不再嘈杂,门重新关上了,但她知道这屋里已经不再只有她和一只猫了。
猫在她脚边蹭着,它饿了。她起身向厨房走去。在路上,他们相遇,擦肩而过,她听见他“说”[你好,我是新来的,住你隔壁。]她以微笑作答:她是看不见的人,虽然她的眼睛很美。
她为她的猫把食物准备好后就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等待。等待什么呢?她也不明白,反正从小她就一直这样的,如果不这样做应该还不会习惯吧。
她站在窗前,房间的门半掩着,她隐约听见他在屋里静静地走动,光着脚。她听见他在说话——实际上他应该不会说话的,别人告诉过她的,他是不会说话的人,和她是不能看见的
人一样。可她真的听见他在说话的,所以她很好奇,她尖着耳朵想将那些细微的声音拼成一篇伟大的文章。
猫又“嘶”地叫了起来,他进了她的房间。风不算大,只是微微地吹起了她的幻想。他在“说话”[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她答应了。他们互相扶持着将卫生间里的灯泡换上了。她开始觉得两个人一起生活也是件不错的事了。
桌上的茶都凉了,他们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谁也不说一句话。她在听音乐,他在看电视。猫趴在他们中间开始睡觉。
她想着他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在幻想他,一个不是他的他。他应该不会知道她的想法,他困了,和猫一样趴在地板上睡着了。她还清醒,她去把桌上的红茶、热了热,想喝,最终没有喝,不知道为什么。
晚上是他们共同的时间,白天要忙的事太多,没人不是活在现实里的吧。她觉得白天的他不是他,她也不是她;夜里呢?说不上是不是。也许是自己有太多自己了。
他也开始为猫准备食物了。他们之间还是很少谈话的,沉默是一切。她不喜欢门总这样开开合合,要么就一直开着吧,让台风可以从头刮到尾,要么就一直关着,谁也不要出去。
嘈杂的声音又一次吹过,她知道他回来了。每天她总是比他先到家的。猫从她手里跳了过去,她知道它去迎接他了。
[乖,今天没有吃的。]他说。猫乖乖地回到了她的身边——毕竟这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她从来没问过他的情况,什么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长多高,有多
大之类的问题。有必要去问吗?虽然他们是寄居于同一屋檐下的伙伴。她知道得很清楚:从很久以前她的隔壁就一直空着,没人住进来;这个人现在住进来了,不久的将来他是会离开的,而她还会一直住下去。
充满疑虑的空气浓浓地沉淀下来,她想得太多。猫常常穿梭在两人之间,有好处时它是不会放过的。
某一个晚上,她回去得很晚很晚,她是故意的。她和猫在傍晚时到外面去散步了,后来猫不想再走就自己先回来了。她继续在走,走的同时心里在想:要是她就这样离家出走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她一直在想,依照惯性她仍然走了回去。
她进了门,屋里没有声音。猫是后来才走到她面前来叫了几声表示欢迎的。她知道他在家,因为猫已经吃饱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想将门关上,猫轻轻地溜进了房间。有一只手将她来不及关上的门推开了。
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他没有说话。她想听他说话可他没有发出声音。
就是这双手,那天扶住她和猫的那双手,现在正在迟疑,该不该呢?什么该不该?又有什么不应该?是自己不想,还是害怕她逃开?
她被他轻轻地圈住,趴在他的怀里,她听见他的心跳,她想听他说话的,可他不说。
是她先推开了他。他没说什么,离开了她的房间。猫眯着眼,很好奇。它在舔着自己的爪子。
嘈杂的声音又闯了进来,他在把门打开,他要离开了。只有他开门事才会这样,无数的声音都会迫不及待地跌跌撞撞地闯进来,闯进她本来宁静的生活。
他就这样消失了。
门没再被人打开过。她还在竖着耳朵听;充满疑虑的空气仍然充斥其间;猫还在自得其乐地追着自己的尾巴。炉子上的水壶开始“呜呜”地吵了起来。她去把水倒进茶壶里。现在她改喝绿茶了,那味道苦一点,可能以后会换成黑咖啡也说不定。
——THE END——
作者: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