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春梦(二)

-操翻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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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深圳变得有点儿不那么令人生厌了,连狗在电杆儿旁撒尿的样子也显得煞有介事。对此我既没有无动于衷当然更谈不上欣喜若狂,我只是对眼前的一切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走路。

可我必须面对季节带给我的心理变化因为我太容易受它影响了,我说不出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莫名其妙的被感动或心生厌恶。我想敖博一定赶上了那班永远晚点的公共汽车。我们必须在广州碰面。

我的拮据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我不想取悦任何人只想痛痛快快的喝酒吃菜实际上完全是在自欺欺人,我的钱也花了酒也喝了可吃下去的东西又让我全给吐出来了,我会心疼地看着我的呕吐物发呆,在我的眼里他们其实就是若干张100元的人民币。

龙巴的小姐很性感,她们大概是退役的空姐儿,都戴着一个界于船型和门童帽子之间的东西且笑容可鞠。我总会幻想她们中间的哪一个会突然奋不顾身地逼我跟她上床,在这种臆想中进行一次二百公里的短途旅行无疑是令人兴奋的。

黑色的天空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我很想抽一根烟做若有所思状,在空调大巴上这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况且我也不会抽烟。失眠提醒我在明天最阳光灿烂的时刻我可能会当众口角流涎地打鼾,于是我采取了最古老的方式-数绵羊,大概数到第1999只时奏效了...

我们会在昂贵的生活面前逐渐丧失生活的勇气并试图以画家、诗人、网虫、摇滚音乐家、广告策划编导、总经理贴身秘书等含糊不清的角色蒙混过关-但这根本就是徒劳的,社会只想接纳成功的暴发户和与之相结合的无聊政客,我至今仍看不出我有任何存在下去的必要,我也没想过我的消失会给社会增加多少就业机会,这不广州又到了。

在广元酒店前狭窄的停车场你会突然发现自己成为耀眼的好莱坞明星,就像滥俗的美国警匪片,无数辆红色镶白边的出租车会把你团团围住,他们组成一个奇怪的圈圈且不停地向你倾泻刺眼的车前灯,你只有眯起双眼护着钱包以免自己的欲望失控,我很期待他们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陈堂供证!遗憾的是他们全嘹亮地说着另一句话呆佬海冰抖啊?(大哥上哪去啊?)...

看着他们从车里探出脑袋呲牙向我微笑的样子,我由衷地被感动了,我知道在他们眼里我现在无异于他们的亲爹,这是一种多么执着的对钱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啊,我几乎要哭了因为我想说-你们,才是中国的脊梁!你们,才是民族的希望*^&$#@@@@@@@!

敖博终于跨过重重阻碍来到我的面前,他更胖了所以显得更矮了,我们携手爬进了一辆出租里面有个兴高采烈的司机,在他暗自高兴的时候,陈田村到了。

接下去的事情很无聊,无非是些亲亲热热拍拍握握的把戏,在敖博的住所我们开始观看几部过时的音乐VCD,我承认这是我们目前娱乐的唯一方式,睡吧敖博说,明天还要早起。

我的鼾声令赵志辉(盘古鼓手)痛苦不堪,这个1米78体重仅95斤的汉子在睡觉方面显然不是我的对手,对此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天亮了于是我内疚地起床了。

在这里干任何一件事哪怕是吃一顿饭也要横穿整个市区,我们的住所周围尽管密布第三产业但没有一个是我们需要的,何况我们要录音。

公共汽车里拥挤不堪,人们互相贴的很紧,这多少引发了小偷和性饥渴患者的非分之想,我的背包拉链被数度温柔地拉开,但除了两根木棍和一大堆香口胶糖纸以外一无所有-由此我的身份在某些人眼里也变得神秘或昭然若揭-他们想象不出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省歌(广东省歌舞团)大院是一个典型的不适合居住的地方-门口没有饭馆倒是纠缠了巨量的修车铺,以我对本地交通状况的了解,反正我是不会买车然后弄坏它接着送到这儿来修理的-所以这里接到的定单大多数是些补锅补碗修马桶通厕所之类的小活,我发自内心地同情他们(后来我才知道我又错了)。

王磊的脚踏是坏的,在修好了它之后太阳已经升上了头顶。

我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不很清楚,我们要创造什么样的记录以及到底由谁来创造直至结束我也没搞明白。

我们摆弄着手里的乐器,与录音师开着荤素不一的玩笑,逐渐深入到垃圾的深处去探寻所谓的纯粹感受,我知道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到达快乐的彼岸但我们会死命地划水虽然我不会游泳。

敖博恶毒地将吉他弹得飞快我的鼓打得颠三倒四,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扪心自问:我干吗来了这分明是个运动会嘛。

两个小时后我就像干草上的鱼一样懈了,吃饭我靠!

饭后我们听着自己的杰作并互相吹捧直至下一次冲刺开始,我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我想我现在的样子可能像操过100次X一样性感和疲倦,我很想对敖博说去你妈的可我一见他的胖脸一切又就重新开始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大概创造了录音史上臭名昭著的奇迹-5个小时录了18首歌-他们可能是屎也可能是黄金,这完全取决于聆听者究竟是不是一条狗。

我不得不返回深圳因为我要继续装孙子直到我当上爷爷。

龙巴的小姐依旧性感,他们惊诧于我竟在两天的同一个时间坐上了同一辆车的同一个座位-在她们平静枯燥的生活死水中我真的很愿意掀起一阵微澜。

广州逐渐离我远去,深圳朝我猛扑过来...

1999/1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