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生，衰老——死去

每天都被同一个恶梦惊醒，全身一阵猛烈的抽搐，我便翻个身，离开那块已被自己浸湿的地方。

那股凉意很准时的来粗暴的摇我起床。我却仍在继续着从在母亲体内延续至今的癔念——我的生命意味着什么。它是痛苦的，悲哀的，无助的，
病态的，扭曲的，稍纵即逝。对！——我的生命是从痛苦和失望中挤压出来的活着的死亡！正是这个，我窃喜，我这就去告诉人们。我从不怠慢我
的任何想法，立即从床上爬起来。

早晨是一生中最惬意的时光，我可以细细品味最美妙的阳光，油条和豆浆。


九点钟，约会的时间到了。我穿戴整洁，游走在城市的每条街道上。每一面墙上都赫然写着“禁止喧哗”，我被套上嚼子，飘来荡去。

我始终坚信着她会出现的，随着仙乐飘到我面前。还和当年见到她时一样，高贵却并不造作，真诚却并不矫情。牵住我的手，带我一起飞入天堂。也许是我把时间记错了，她已在某个角落等了我很久，风化了。我留意着城市里的每一座雕像。我也会在纸上寻找她。忍受着每一篇媚俗的文章，期望那里蕴藏着即将迸发的欲望。饥饿的时候，我会把她从胪中取出，强硬的塞进胃里，用它尚健全的功能把她痛苦的消化。


汪真的房间里狼籍一片。我倚着掉了皮的墙壁，坐在他从没叠过的被褥上，身披午后谄媚的阳光，吮吸着从那扇摇摇欲坠的窗户缝里溜进来的垃圾的芬芳。

“你以前是学医的听说？”我的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把斑痕累累的吉它上——那是这屋里唯一被经常擦拭的东西。他没吱声，继续参悟着三个和弦拼揍出来的哲理。

“那你一定知道．．．嗯．．．男人，我只知道男人，嗯．．．为什么尿尿时要打个哆嗦？嗯．．．医学上怎么说？冷颤？”

他挪动了一下屁股底下的这屋里的另一件家具——那把破椅子，扭动了一下琴箱上的某个旋纽，抬起头吃惊的瞪着我，噗哧一笑，摇摇头。
“这不是他妈什么猥亵的问题吧，我说．．．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他妈的生理常识。”
“没人这么问过。”他仍然盯着迅速滑动的手和颤抖的琴弦。

我闭上眼，享受着砸向耳鼓的噪音。突然想起早上创造出的那句精妙绝伦的话，便问：“知道生命意味着什么吗？”
“它意味着诞生与死亡！”他似乎一直等待着这个问题的出现，很严肃的回答我。
“是呀！生命就是从痛苦和失望中挤压出来的活着的死亡！”

在它被说出的一瞬间，我悄无声息的陨灭了。

                                                                                                                    孙飞 于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