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街头

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等人。感觉头发有些粘，一直说要洗头发，可是事情插来插去总也是没洗成。最讨厌的就是自己感觉到头发脏，会觉得全身不自在。而脏的头发也总让我想起一个词：衰弱。我讨厌这种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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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是暖的，这一点似乎还好。收起所有仪表之类的概念，松松散散的坐着，像一只从土洞里钻出来的小鼠，懒洋洋的晒太阳以去掉毛皮上发霉的味道。事实上，我只有一半身体晒在温度里，能感觉到衣服在一点点升温，有一只眼睛被煌得有点模糊，可是皮肤像一个坚硬的壳，维持我自己的身温不受任何的干扰。身体的另一边，有风，有阴，有冷。


原来是没有打算要呆这么多天的，一日日竟也这样过了下来，一闪眼之后，我在一个原地出出入入。低着头一点点打量自己，衣服脏了，即而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哪里都脏兮兮的。感觉烦躁。想剃光头发，然后紧紧的蜷成一小团，从身上立起一排排的刺来。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一个比较好的状态，可是，刺猬是怎么做爱的？想的时候，自己就笑了。


终于肯下结论了：我实在不合适轻装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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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旁边的椅子上趴着一个男人，那一张够两个人坐的椅子上面放着他全部的身体——他的下肢畸形，歪歪曲曲的只跟他的胳膊一样的长。他趴在那里像是一张肮脏的座垫，路过他的人都会走出一个弧形，仿佛他身上带有辐射物质。我看了他一阵子，直到他抬起头看见我然后对我笑了一下为止。我猜想他是以乞讨为生的，可是这个时候他又没有做任何与他的“工作”有关的事，他只是一个自得其乐的人。于是我扭过脑袋。


一个小孩子拉住一个穿黑毛衣的男人的衣襟讨钱，那个男人说我数三个数你给我放手。他对着孩子数到二的时候那孩子松开手走了。我笑起来，想如果我是那个孩子我会告诉他我不识数。这样的孩子有两个，一个男孩子一个比他稍大一点点的女孩子。他们的妈妈就站在路边的栏杆那儿看着。那两个孩子一直在拉男人的衣襟，似乎女人在他们的眼中是透明的。可是四十分钟里，他们一分钱也没有要到。当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主动给他们钱，包括我。别人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的原因是因为那两个母亲身体强壮态度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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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妈妈带着孩子走了。那个男人一动不动的好像睡着了一般。来来往往的男人和女人。我又想起那个问题：如果大家都是同样的一张面孔那会怎么样呢？或许这样并没有什么奇怪，如果有一天所有人的眼神都是一样的了才奇怪吧。


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我。我像是这椅子上的一块漆，没有出众的颜色也不明亮醒目，只要不粘到别人的裤子上就不会有人注意。不过这感觉很好，平和而安全。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故事，而每一个人也都不知道，自己的故事会不会在某一个时间跟与现在正在擦肩而过的人的故事相撞。这是个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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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回来了应该写下一些东西给人看，可是写什么呢？写东西的时候常常觉得自己在溺水，奋力的挣扎，为了一个柔软而虚幻的目的。然后又突然的，会觉得其实大家一直都在水中挣扎。没有水的地方不太多了。喜欢迪厅，虽然我不经常去玩，喜欢的原因是因为感觉那里像是一个抽干了羊水后干爽而滑软的子宫。喜欢看着，热了自己，玩一会，再冷却自己。拥挤的人群里，飞舞的四肢头发和声音，一个空荡的地方一个不存在完整责任美好或是如此这般正直的词汇的地方。每一个人都寂寞得那么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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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抱着一只猫走过。我不喜欢猫这种动物。感觉上它们的眼神总是那么尖锐，不露任何喜怒哀乐，冰冷而苍绝。它们是一群心灵不开窗的东西。猫类是天生的阴谋家，它们本能的会用身体来讨好可以对它们有利的人，但是那种好只是身体的温度只是一层毛而已。只要它们觉得自己可能受到伤害马上就会粗暴的在别人身上留下伤痛，然后自己还会躲在沙发下面一脸无辜委屈受了莫大惊吓的样子。我讨厌猫总是像在笑的嘴角。我讨厌它们专横的瞳孔。唯一欣赏猫的是它们优美的体态，无论是在四处逃窜还是在猎杀，它们身体的运动都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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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来来往往的女孩子在我的印象里总是稀里哗啦的。我想我是个极没情趣的人，别的女孩子喜欢的小巧佩饰我一点都不喜欢，反倒觉得小家子气得很。别的女孩子喜欢没事上街闲逛买些意外惊喜回来，可是我只会在一个季初买齐想要的衣服如果没有必要再不会去商场。我不喜欢看电视连续剧不吃零食不喜欢留手指甲，服装杂志我只看《ELLE》却也好久没买过了。我不知道什么是浪漫也不懂什么叫时尚，我不喜欢坐在美丽的落地窗边只穿样式干净简单颜色中性的衣服。一大群漂亮的女孩子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一枚干巴巴的倔强豆子。有人说过我：做你这样的女生有什么意思？！可是我确实是一个挺没意思不讨人喜欢的女生。那么也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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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感谢她就那么陪我喝了一下午的茶。又在凉凉的街头坐了老半天。两个女孩子坐在长椅上，中间一盒烟一个打火机，各自抱着自己的包包看路过的行人，说话。


走的时候突然蹦出了一句：其实，北京夜里的街挺漂亮的。

作者：水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