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4日的日记(一些关于无意识行为的记录)

hruler03.jpg (1927 字节)



我是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的,因为首先,我总是记不清“今天”究竟是几月、几号、星期几(有很大的意义吗?或者说这些日期之间有很大的区别吗?区别当然是有的,在学校的时候,“星期一”和“星期二”就意味着我要更换不同的课本。而上班以后,除了周一和周五有比较明显的不同以外,其他的日期确实都差不多,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目前更是无法、也没有必要区别)。
其次,昨天、今天、明天,有很大的区别吗?把昨天的事插入今天,或者把今天的行为移植到明天,或者在今天设计明天的线路,这些问题之间当然存在一些差异,但并不存在本质上的不协调,就好象是把鸭子的翅膀装到鸡身上一样,差异固然是有的,但从整体上看还是可以忽略过去的,至少不会像装到螃蟹身上那么触目惊心。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原因——看日记是一种很残酷的刑法,这一页页纷乱、琐碎的符号代表着一个个“过去”,只有“过去”,没有“未来”,一页一页的翻过,看着自己一寸寸的化为“过去”,好象坐在飞驰的车上看着窗外的树影迅速的后退,只有后退而已。而日记本身则成为一个由“不断后退的过去”堆积而成的“我”,这个“我”在一口一口的吞噬着现在的“我”。当然,“现在”本身是不能作为一种状态而独立存在的,每一个“现在”都在不断的后退成“过去”,我们所能意识、所能感知的永远只能是“过去”,换句话说——我们是生活在“过去”中的。
所以我通常是不写日记的。

至于今天为什么要写这篇日记,这恐怕是由于电脑的缘故,概而言之就是——我坐在电脑前,打开了word,开始写日记。当然,昨天或者前天我也是坐在电脑前的,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写,我想大概是因为“今天的电脑”与昨天、前天、明天的电脑有所不同吧,这之间的区别就像——“这座山高得像一座山”一样的明显。
还有,也是因为“现在”我知道,目前是2001年4月24日,星期四,23:55。所以我开始写“今天”、一会就将变成“昨天”的日记。

由于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最后一次写日记应该在是小学六年纪的寒假作业中吧),所以也不知道具体应该用什么样的格式才“合适”,或者说才“合理”(有很大的区别吗?也许有吧,应该有吧,肯定有吧。所以肯定是有的,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但也许写完就知道了。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写完了也忘掉了)。

那就先来回答一下:关于“为什么我能记住‘今天’的准确日期”的问题吧。
答案是很无趣的(当然不是为了欢迎外星参观团,或者是等待地球末日什么的):只是因为我在两天前(也就是2001年4月22日)才考完试。
这个日期是非常准确的,因为我最近一直在努力记忆它,大概也是由于这种努力的惯性的作用,所以我也准确的记住了“今天”距离考试结束已经过了两天(我也不能确认这样的记忆惯性还要持续多久,也许、也是最好就到“明天”终止吧,我是不习惯这么精确的记忆的,尤其是记忆过去的时间)。


正文:
早晨7:45起床(至于为什么要起来,想来也是惯性的作用吧),洗漱,上网。
补充一句:
洗漱时我看见水池里有一只飞虫(别问我它叫什么,天知道……,要是你一定要知道一个名字的话,那它就叫“苏苏”好了),没有犹豫,没有思考,打开水龙头,“苏苏”被冲走了,必然的结局是——它死了。
拧水龙头的瞬间我在想什么?似乎有想到什么,比如:早餐应该是包子还是肉夹馍;再比如:上网是要先回信还是先做主页;还有诸如:水仙花在开,萤火虫要舞;一条无止尽的、漫长的隧道,列车相撞;一条鳄鱼,一只小鹿,一滴纯洁的、无辜的眼泪……,总之也许是想了很多的。当然也可能是什么也没有想,我是不可能准确的记录我的思维过程的,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我绝对没有想过这只小虫(我又忘了,它现在叫“苏苏”了),而且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要杀死它的欲望,连一点这样的念头也没有闪过。但是作为常识,我应该知道拧开水龙头的后果的——它会死,是我杀了它。
虽然我知道,虽然我保证我绝对没有想过要杀死它。

9:00下网,步行。
一步、两步、三步……,从网吧到地面需要87步。继续。
一步、两步、三步……,在数到第37步的时候,我看见一只蚂蚁(既然已经知道它是蚂蚁了,就不用把它也叫做“苏苏”了吧),我抬起脚,我知道:向左或向右偏移45度就能避开它,但究竟是该向左?还是该向右呢?我在思考,非常认真而且仔细的思考。但还没有等到我的大脑思考出合适的(也许应该说是“正确”)的结果,脚就已经落下了。落下了,踩过去了,蚂蚁终究是生是死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一只倒霉的蚂蚁,对吗?在一次安静的、自我的爬行中,却被一只没有目的、甚至毫无恶意的脚踩中,而且可能已经踩死,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概率和彗星撞地球相比究竟那一个更大。
但毕竟我不是有意的,对吗?

9:10——11:15一直在画画,听CD,是Dead Can Dance的closer to heaven,反复重放。
好多好多的飞蛾(注意只是飞蛾,不是蝴蝶),都是黑色的飞蛾,环绕、入侵,在神经线络交错纵横的空间中飞舞,在神经的线络上停滞。
冷月清辉、飞蛾覆盖我的尸体,亦如水藻的滋生、繁衍,亦如受伤的白鸟,羽翼飞散。
好多好多的榔头,在每一根神经上来回敲击,一下、两下……不重,但也不停,他们还要敲多久?他们要一直敲下去,直到敲开什么,找到什么。但……是什么啊?
还有飞蛾,还有榔头。
来回放了3遍,但我一首曲子也没有记住,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我对它们的个体没有记忆,但知道整体是飞蛾和榔头。

11:25 出门,吃饭。

11:50 步行。
迎面是一个女孩,微笑。走来——伸手摘了几片树叶,绞揉,丢弃;走过(回头)——再摘,再揉,再丢。
说句实话,我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摘树叶,也就是说我找不出她“一定要摘树叶”的理由。如果她摘的是“花”,那我表示“理解”,至少可以理解成——为鲜花美丽的外表所诱惑;如果是“果实”,则可以理解成由于受“味觉”的刺激。但她摘是叶子,只是叶子而已。她也只是将它们捏在手里来回绞揉,根本连一眼都没有看过它们,所以采摘的理由应该不是出于对“美丽”的向往,显然更不会是因为“味觉”(可以肯定,她是绝对不会想吃树叶的,因为她只是个女孩而已,不是羊或者兔子,或者其他的什么食草动物)。此外,她一直在微笑(自然地、几乎是没有意识地微笑),说明她的心情是极好的,至少是不错的,因此也不是为了发泄不安的情绪。
也就是说,她在没有充足的理由,也许根本就没有理由,甚至可能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采摘了树叶。
众所周知的是——植物是有生命的,所以采摘树叶应该算是一种“谋杀”,至少要算一种“伤害”。

12:10 到家,继续画画、听CD(还是closer to heaven)

喝了两次水,吃了三个番茄、两个苹果、一个梨……

5:00 整理画稿
两页白纸,崭新,没有一点墨迹、折痕。
开始撕,不快不慢。
撕纸的时候我继续听closer to heaven(大概是放了第6或者第7遍了),继续看只有飞蛾出席的葬礼。
美丽的冰凉的大理石,黑色的藤萝花在蔓延、盛开,铁甲的武士开始角斗……,当然,这一切都被冰封在一块巨大的晶莹剔透的水晶中,干净、精确、绝对的封存。而我的视点究竟是在水晶之中,还是在水晶之外,我也无法确定。毕竟水晶太清澈、太透明了,清若无法触摸的存在。
而我的手里没有榔头,我的手里只有纸屑。虽然它们原本是完整的、干净的白纸,原本不会(至少是不会这么快)就变成纸屑。但现在,也许是刚才......
这些纸张在我手中逐渐成条、成屑。

6:00 再看了村上春树的《再袭面包店》
开始想象村上是如何构思这篇文字的:
最初应该是在想象要抢写什么才好,银行、商场、博物馆……早被抢滥了,刚好肚子饿了,看到了对面的面包店,当即拍板就是——面包店了(至于后来为什么要改“汉堡店”也许因为是村上还是比较喜欢吃汉堡吧)。
根据一贯的规律,第一次都是不能成功的,所以一定要抢两次。而失败的原因嘛(好好想……好好想……),被警察逮住?(不合原则);老板大发善心?(好象有点无聊);主人公良心发现,主动用劳动换面包?(我吐)。结果只能让他们听瓦格纳了,即没有伤害任何人,又拿到了面包,还替瓦格纳做了宣传(这是村上自己说的),不错,动笔。

继续看《冰男》、《家庭生活》、《电视人》,电话响了三次,也许是找我,也许不是找我,不知道是找谁,总之我没有接。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了看村上春树?不是,至少不全是,这本书我已经看了4遍了,所以清晰、准确的知道:冰男喜欢南极,他的妻子会生一个小冰男;电视人比我们小一些,而且是精致的、符合比例的小;跳舞的小人注定要进入“我”的身体,而我注定要陪小人在森林里伐木,陪到永远……我并不急于去看这些已经知道的结果。
电话距离我坐的椅子大约7步,起来,走过去,接一下电话,并不是太困难或者太令人难以忍受的事,而且别人可能有急事……。
总之,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去接电话的。
电话一直在响,我终究是没有接的。

10:35再次上网、聊天
似乎碰上了许多朋友;似乎打了许多招呼;似乎收到了很多祝福,也受到了很多教育;似乎又碰上了一个FANS。
但关于聊天的内容我现在是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了。

11:55开始写这篇日记



作者:纱夜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