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着拖拉机去巴比伦（改编于卡夫卡）

　 这个城市的种种传说和歌谣都充满着对一个预言之日的期待，说到了那一天，巴
比伦城将遭到一只巨拳接连五次的猛击而夷为平地，这也是为什么在它的城徽上也有
一个拳头的缘由。
　　　　　　　　　　　　　　　　　　　　　　　　-------卡夫卡《城徽》


　 过去有个叫冯吗个的人这样唱歌：我开着拖拉机去月球。昨天看报纸说一个外国人要
开着拖拉机环游世界。今天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咳嗽咳的要死，他们说我病了，我
想想也是，就干脆一个人跑大街上乱逛。大街上拖拉机突突的开着，连夜抢修着这个
美丽的城市。城市太狭窄，需要安静地睡眠，即使是咳嗽也会惊醒别人的美梦，因
此，我站在拖拉机的边上，忽然想去巴比伦。
　 巴比伦是一个塔。据说已经修建了许多年，大致的模样很多人都设想过，即使说的
不太一样，大致就是高入云端，环绕五彩光环的样子，说只要一级一级的踏上去，我
们就能到达理想国，因此修建的意义重大。我想了想，觉得高处的空气可能好点，不
至于这么郁闷，就此一点也值得一试。

　他们说巴比伦是个高到通天的塔。因此都劝我不要冲动，拖拉机是不能突突突突的
开上去的,我们最好坐飞机。我总有点不甘心.凌晨三点，我无聊之极，除了咳嗽无事
可做，就围绕着城市的工程队一圈有一圈的打转，耐心地观望着他们的工作。终于高
兴地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设想，包括巴比伦塔是由台阶组成的还是宽阔的马
路。
　 因为巴比伦塔意义重大，在初步的考虑中，对于人力，物力，资源，以及方方面面
都是需要慎重研究的。因此，机器马达是嘟嘟嘟嘟的开着，但边上并没有人，大家都
在亮着灯的房间开会。
　　对于亮灯的房间我是这样理解：通常窗户开着，透出光线，暗示人们虽然夜很黑，
但这里有光明。所谓希望就是这样的光线。但房间的大门是紧闭的。对于威严的事情
人们都是这么谨慎。如果有人试图站在窗边听听说了什么话，窗户里的光线会打在脸
上，在黑夜和白光的夹杂中，人脸显的特别诡秘。估计那个匈牙利诗人悲愤的念出
“希望，你是个娼妓”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脸色，很诡秘。
　　我就这么诡秘的站在窗口，探头探脑，想听听里面的人说什么，去巴比伦塔要不要
门票，多少钱。

　　窗口是个尴尬的位置，人进不去，但回头看看背后，又觉得特别黑，人受到了蛊
惑，不想动。听说这个夏天四点半天就亮了。我想就在这里等到天亮后动身。

　　开会的人都很秩序，有个人在说话，其他人都安静地听着，不爱听的人也可以打瞌
睡，但不能说话。会议开的很顺利，我在窗口站的发慌，于是听的特别仔细。主要论
点如下：
　　 第一，巴比伦塔是个伟大的建筑。因此我们绝对有必要修建它。而且，这个信念要
坚定不移的贯彻到每一个城市居民身上。让每个人都意识上这项工程的伟大，绝对不
能半途而废。因此，我们对未来是充满希望的，只要信念明确，即使在我们这代完不
成理想，后世也会继续下去的。
　　第二，因为巴比伦塔的伟大，因此目前的建筑速度是很慢，但再慢也是不够慢的。
因为规模宏大，需要考虑方面太多，不能贸然从事。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们这代是否
有望能完成此项工程，随着岁月的流逝，人类的知识正飞速的以摩尔定律快速增长，
建筑艺术将日趋完美。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准到那时会不会落后，会不会十年的工作在
那时只要一年就能完成？并且更加实用好看？如同现在的旧房改造一样，后世人是不
是会凭借他们的优良技术和完美工艺而推翻我们目前的工程？
　　第三，由此考虑，我们要好好研究我们的生活现状，巴比伦塔是要建造的，一切努
力都不是白费的。但更重要的是增强我们造塔的实力。简单的说，我们必须拥有更多
的技术和知识才能完善的造塔。
　　会议进行到此，天快亮了。为了保证城市正常秩序的生活，大家先回去休息，会议
先开到这里，目前得到的统一结论是：巴比伦塔是要建的，但目前不是时机。大家先
各自加强自身的力量和知识。
　　 鼓掌，散会。

　　天亮之前，我才发现工地上堆砌着大量建造巴比伦塔的原料。为了加强自身的实力
和本着节约资源的原则，人们散会之后都顺便带了点东西回家。当实用的东西在两个
手同时伸到的时候引起了纷争。大家都是热血青年，自然有的纷争上升为流血冲突。
我站在一边，暗自揣摩，总觉得什么东西都没有拖拉机好用。我想有机会就把拖拉
机开走。第二天晚上我的病还没好，咳嗽不止，于是，我又跑到窗外旁听。

　 会议依然是原来的几个论点，进一步加深人们的信念。根据当天的经验，多了一条
补充意见，意见如下：
　 由于纷争和流血冲突，让人们意识到我们的信念还不够统一，明显体现出人力分
散，更加肯定了目前不是建塔的最佳时机。因此目前先要做的事是，统一大家的思
想，培养高尚的道德情操。
　　天亮之前鼓掌，谢谢发言，散会。各自带点东西回家。冲突。流血，开会。

　　生活日复一日向前进行，我的咳嗽由于不吃药，没有一点好起来的迹象，每天夜
里，我站在窗口，模模糊糊的听着发言，拖拉机和光亮总是形成吸引我的动力。眼看
着领导在会议上总结的经验教训越来越多，巴比伦塔的动工变的遥遥无期，人们越来
越沉默，互相了解，取东西和纷争的技巧越来越高明。当然人们并非单靠斗争度日，
在间歇期又各自整理各自收藏，这有导致新的嫉妒和争端。斗争变的越发艰巨和充满
智力，我们在其中变的越发聪明和机警，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多年之后，我发现我们的第二代第三代远远比我们这代聪明，他们已经发现修建巴
比伦塔毫无意义，决定放弃建塔。他们去造巴比伦城，巴比伦桥，巴比伦路。对伟大
事物的理解果然是不会泯灭的，领导永远高瞻远瞩的指引我们的方向，因此，我对人
类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当然，我在观望过程之后也并非一无所得，我终于学会了很多很多东西，要变成聪
明机警。因此我也顺利的开上了一辆拖拉机，至今还在去往巴比伦塔的路上。我不管
拖拉机有多大的噪音，也不管巴比伦塔有多少台阶，就这么突突突突的开着去了。可
惜我的病到现在也没有好，动不动就咳嗽，发出巨大的噪音，被迫离开城市的大道或
者进入黑夜。

作者：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