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态不明
九月四日, 阴阴的
昨天晚上, 我顺着大学路一直往 Downtown 走,
我感到秋天已经来临了。 街上有风冷冷地刮着,
我踢一枚破的五分硬币, 从西营街角一直到维奴斯基街。
我看到湖水就躺在不远的地方。
但是看起来仿佛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到达湖边地。 Java 咖啡还和前年E
在的时候一样。 我没有进去。 旧CD 店不知道换了多少批店员了,
它对面的书店还在由法国的老太太经营。 我推开门进去时,
她舒展开皱纹充满慈爱地冲我笑, 让我想起姥姥“Bienvenue !”
她说。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 我知道妈妈又买了花了。
每一年爸爸生日的时候,
妈妈都要去买花。我突然忘记在哪里放着爸爸的眼镜了。
于是我疯狂地去找, 翻遍了整个屋子。 终于,
我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我的“宝贝盒”。
它是一个正方形的铁盒子, 乳白色的,
上面有一只游泳的鸭子和舅母送我的点石的贴画。 我打开它,
在最底层, 我看见爸爸的眼镜被包在一条蓝黑色的手帕里。
我看到爸爸的眼镜已经好老好老了。
有一个腿在那场事故后就掉落了。 镜片上还有一些微细的裂痕。
爸爸的眼镜就象一个生命一样望着我。 我戴上爸爸的眼镜,
站在镜子前, 我看到自己就象爸爸一样。 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那一个狂风的下午, 当他们把爸爸送到医院后,
我在地上捡起了这个眼镜, 那个时候, 它的腿已经断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 这就是爸爸给我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已经有多少年了?
在同一个盒子里, 我还看到了E 在一块铁板上烫出的我的名字。
现在, 名字的周围开始有深褐色的锈迹。
还有表妹给我的圣诞卡片, 多多, TT, 和若立她们给我的圣诞卡片。
有我没能寄出的一张明信片, 是给NanNan 的。 表弟小骥98
年信上说:“我现在已经三年级了, 是班里的好学生,
得了四朵小红花, 我的个子一百四十厘米是班里的大个子..." Miki
的画里我是一个圆呼呼的扎着红头带的小孩。
小骥的画里有一只鸟比房子还要大。 Miki
送我的白贝壳是透明的白色, 因为离开海水许久后有些浑浊了。 E
送给我的石头上, 有一块象年轮一样的斑。
长跑队留下来两首诗和一个布绣的校章,
我参加九六年马拉松的名次记录。 这些都留在我的“宝贝盒” 里,
许多许多遗失的曾经。
九月二日, 雷雨
毛毛是一只什么样的猫呢? 毛毛不象虎皮, 虎皮那么爱我,
在院子里站着的时候他就用胖身子蹭我的腿, 虎皮是那么开朗...
而毛毛, 她是一个谜。
有些时候, 我会用一个上午去想念崇真家的虎皮,
他们一家迁回荷兰的时候, 虎皮也跟着去了。
我还想着那个夏天的下午, 我和虎皮站在East Terr 的街旁,
一个人和一只胖得要命的猫,
开过的一辆辆车都醉酒式的经过我们。
我用很长时间想虎皮。 毛毛又钻到床底下去了。 我对她说,
"baby, are you afraid of me?” 毛毛不说话,
我看到她的眼睛在黑暗里发出黄色的光。
毛毛有一个自己的猫世界, 这个世界是在毛毛的脑子里的。
我看见她站在窗台上, 一动不动, 她在想什么?
*
一些日子及其缓慢的过去了。 其间我去找Jenny, Jenny 来找我。
其间我们去过一次PKDuck, 我建议一起到湖边看日落, 白羊座谢绝。
于是一起在家里倒着, Jenny 喝了一瓶瓶酒,
夜里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猫静静地来去来去,
我试图用手的影子去抓住它。 交通灯变成了一闪一闪的红色,
透过白沙窗帘, 我看到它, 它也在望我。 在另一个屋子里, Jenny
也醒着, 或是也睁着眼睛, 或是也在思考。
阴雨的三天, 从Given 楼出来,
看到许多人站在走廊里望着外面的暴雨发呆。 突然间那么大,
铺天盖地啊! 妈妈从身后走过来了, 我听见她在叫我的名字,
许多人在望着雨, 又有一些人从电梯口涌过来。 我的脑子“嗡”
地响了一下, 然后就打开门冲到雨里去了,
妈妈在身后叫我的名字, 我的头发在一瞬间湿了,
我听到我的鞋子敲击地的声音, 还有我自己在大声地笑。 我感到,
在我的身后, 有几个人跟着我冲出来, 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教授,
有一个年轻男孩, 还有妈妈, 她也冲出来了, 叫我的名字,
我却还一直笑, 我冲到车旁, 已经被淋透了, 妈妈也冲过来,
喘着气。 我们俩一起钻进车里。 我还在大笑,
我看见那个教授和年轻男孩都钻到他们的车里了。 我很感动,
车发动着后,空调被重重地打开了, 雨刷也开始运动, 还有Pattie
Smith 的歌, 也响起来了。 热轰轰的傍晚。
妈妈突然说, 你还记得不记得那一年你从纽约回来了的时候呢?
那个晚上, 雨好大, 妈妈冒着暴雨, 从Burlington 开来接我,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火车上的空调让我浑身发冷, 我跳下车,
妈妈撑一把伞站在雨里,我扑到妈妈怀里, 妈妈一个劲地问,
你冷吗? 你冷吗? 就是那样一个暴雨的夜。
*
三天前开始的暴雨, 到今天, 也没有停, 一直一直下着,
今天中午的时候, 突然天边传来“蓬” 的一声,
象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 然后就疯狂地下雨。 我从角落里翻出Smashing
Pumpkins 的CD 听, Melon Collie and the Infinite Sadness -- Bodies (LOVE IS SUICIDE)
然后我开始收拾我的屋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我的屋子里已经一片狼籍了。 许多书和本子混乱地四处散着,
我剪贴的海报还有一页一页被扔掉的诗的草稿。
地上堆着许多费旧的颜料, 叫TED 的毛熊悲惨地瘫倒在床边。
许多歌带堆满桌子, 日记本还展开在床上,
只有一堆的感叹号在上面。 我把他们一样样收拾起来了,
然后一个人坐下来对着一个干净了些的, 空档了些的屋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 九月来了。 我的心平静些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我就一直喜欢雨。
雨让我开始从另一个角度打量妈妈。 我看到她有时候年轻,
有时候衰老。 当她爱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很年轻。 当我离开了,
她就很衰老。 和他们在某一个下午去Orchard 吃晚餐, 她很年轻, 从Given
楼里走出来, 她好衰老。
好几次我悲伤地从梦里醒来, 可是我记不得我自己的梦了。
但是我知道这些梦让我悲伤, 眼泪还流在眼睛里。
我的病殃殃的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地缓慢地跳着, 我不能躺下去睡,
因为我一躺下去, 它就会剧烈地疼痛。
我一个人搂着我的腿坐在床上, 这样我感觉好一些了。
*
乌青寄来的卡片, 每次我看到它, 都好开心
八月三十日, 晴
我在今天想起许多年前读Eliot 的诗:“因为我不想再转身,
因为我不想, 因为我不想转身。” Eliot 的 Ash-Wednesday.
有多少年没有读过???
在我的思想和我的表达中间, 站着一堵福罗斯特墙。 我伸出手去。
摸了摸它。
我掉下了几颗干眼泪。 在床上躺了会。 就去喝7up. 我打开画箱,
里面撂着堆烂颜料。
我读一页书, 它象成千上万的厉爪向我扑抓过来。
我走一截路, 烈阳要将我枪杀了。
我站着, 坐着, 已经不再是我自己站着, 坐着。 我说一句话。
有千金重。
我新买了Tempara 颜料, 画笔, 物价上涨让我无法喘息。
片段(3)号
阿里巴巴咖啡馆, 雨来
一只猫经过
妙~~~
*
在体育场, 他和他相拥
*
我路过难民区
老黑人揪起白小伙
“蓬”
他成了熊猫
他又上去一脚
黑色的血炸开了
*
金色的长长的亚洲头发
黑黑的奎北克美国。兵
矮矮的胖雪夹
在照片里
*
我, 我在东营街
转, 转过身
吐, 吐出烟
消, 消逝去
*
电视上
女匪捅死坏警察
树荫里倒下了
瘦弱的, 瘦弱的蚂蚁
*
我, 我快乐
我, 吞咖啡
我 ...
五月十五某个时候的两种感伤:
姑姑十九岁骑卡车背到山里去再也没有回来一九六九的小迷失 [音乐让你的灵蹦起来原来本该如此一个音乐让某个孩子从梦里蹦起来原来本该如此]
有一天, 姑姑的灵飘过向日葵地, 在老宅子的后面 [ 一个孩
子的灵从此踏上归途 一九九五年的小迷失 ]
笔记本上的惠特慢(自相矛盾): 我 ------ 自相矛盾: <<草的草>>
你不知道, 我用尽全力吐出我的灵一眨一眨眼的夜,
我俯下身用尽全力吐出我的灵夜里一眨 一眨的眼。这一页停在pg. 245.
我--- 自相矛盾。
你不要说幸福悲伤其实都一样你不要说我读过(但)
我还没有捧起这页我们都是人我 们 -------------忍(仍)-------------
在那里。
呐!
作者: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