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鸡养鹰养蛇
我住在十六楼或者更高。窗外天空有云。那些云变幻莫测,离我不远又不近。据说从这里出发很远又很近的地方是一家老年病医院,从老年病医院出发很远又很近的地方是传染病医院,老年病医院总是阳光明媚,而传染病医院总是阴雨连绵,共同的是这两个地方都看不见病人,但每次都会遇到一个倒垃圾的老妇,她那巨大的黑白的目光像我的房东的祖宗。我的房间很乱很脏,地上到处是一些血肉模糊的东西,踩上去粘乎乎的,我的手也是粘乎乎的。断水。大水缸里养了很多鱼,全都漂浮在上面,肚皮朝上,鳃中流出血。
我养着一只小鸡,像鹌鹑那么小,或者它就是鹌鹑。它好象病了,缩着身子躲在床的角落,它的眼皮总是缓缓闭上又突然睁开又缓缓闭上。我爱我的小鸡。我把它捧在手里感到它的体温很孤独,孤独的体温病毒般渗透到我的全身,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栗。
不知什么时候从窗口慢慢爬进一条可怜的蛇,看上去像一条大蚯蚓,或者它就是一条大蚯蚓。暗红色的身子,分不出头尾,一米左右长,这条可怜的蛇躲到我的怀里我才发现它的身上还有一个个土黄色的环,它身上分泌黏液像我的汗,味道可不好闻。我真不知道把它放到哪儿去。
就在这个时候,鹰来了,站在窗口的晒衣架上,它似乎站不稳,似乎要掉下去。它的羽毛那么乱,还掉了不少,十分难看,像一只老母鸡,也许它就是一只老母鸡(当然嘴不象)。我让它进来,它犹豫不决,我就冒险爬出去把它抱了进来。它显然饿坏了,可又似乎没胃口。
把蛇放在哪儿呢?这是个问题,拿什么喂鹰呢?这是另一个问题。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我看到那个浮满死鱼的臭水缸,我只能把蛇放进水缸,蛇沉下去,看不见了。然后我脱下我的皮鞋给鹰吃,它先是吃了几口,接着就一口口地把一只皮鞋撕掉全都吃下去,可是看得出它很不喜欢。我想给它弄点新鲜的肉,我跑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竟是糜烂的西红柿。
我着急地跑进跑出。突然发现床角的鸡已经死了。
从我住的地方出去,必须经过一条魔鬼之路,许多麻木在疯狂越野。途经精神病医院和殡仪馆,最后迷路。
我最后一次出去时遇到一个倒垃圾的老妇,她穿着一件黑白的旗袍。她把一些血肉模糊的粘乎乎的东西倒在路边一棵大树下,大树上挂着一块已经腐烂的木牌,木牌上写着“理发”。她看着我冲我微笑,说:你好,乌青方丈。我说了一句:计划生育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就匆匆进入森林。
夜幕降临,布谷鸟拼命鸣叫。半夜我得了鸡瘟。
作者: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