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柚子的人
凤舞九天
山水.菩萨.世上.
.
山水的毛发多
我就给它多画些眼睛
让头发盖住眼睛
让眼睛直到脱发的那天
才看见你
.
菩萨躺着的时候
四脚离地
象一条狗那样蹬腿
总有睡不着的时候
想那些不用想的事
那些睡着的事
.
两个人倒下去
倒在刚才躺着的毛毯上
鲜红的鹅毛被又变成
世上最小的帐篷
红笼乡. 奥川村五日.
.
鸡啄稻子
我们在院子里
嗑瓜子
小厉表哥家
新吵的南瓜子
瓜子越吃越香
露出盘底
我站起来赶鸡
不让鸡啄稻子
太阳下山
天一下子变冷
吃掉手里
最后一颗瓜子
小厉表哥和表舅
也把稻子
收了起来
.
他们
在坡上
烧纸钱
我走下来
看着
溪对面
牛栓在一颗草上
我走到牛
旁边
牛主人
也走过来
牵走了它
再远处是山
看的更清楚
大概是因为雾
在桥那边
就看不清
身后
有部摩托车
驶过
不认识
一辆单车
骑过去
(车子很大
人小)
一个女的
在洗头
背对我
(发现了我)
一个脏小孩
从门槛里
走出来
(大概是
她儿子)
手里捏着
半个
剥了皮的
橘子
.
走小路
走田里的小路
风吹的凉快
草曼过裤脚
田里的人
放下锄头
望着我们
"去摘柿子"
屋檐下
碰见每个人
都说一遍
再走回大路上
不远就到
主人不在家
我吃晒着的
生栗子
在墙外撒泡尿
柿子打不下来
厉阿姨上树
摘了小半袋
都是青的
要泡着吃
也有黄的
回去的路上
每人扛着
走一小段
有约.
一二三
闲敲棋子
落灯花
等的人还没有来
小斌穿上坎肩
去河边跑步
晚上没有云了
河里的水肯定很凉
不知道这时候还有没有鱼
看样子明天肯定会下雨
月亮爬到山背后去了
天也快要亮
等的人还是没有来
小斌打个哈嚏
又跑回屋子
拿出纸墨碾台
开始给小琴写信
今晚为什么又爽约
小斌合衣而睡
梦见小琴光着身子
在河里游啊游
比一条鱼
还快活
1975年的夏天.
关上灯
房间里是另一种亮
先是听见幼鸟
那种嗷嗷的,待哺的
叫声,大鸟飞出去觅食,
拉开窗帘,这时候的光线很丰满
早晨好大的雾
在房子里乱走,
录下声音
来了熟悉的人
就给他看老照片
是我小时候
在庭院里拍的照片
在栅栏旁,穿着母亲
剪裁的裤子
那是父亲带着相机
回来的下午
被他们从床上拍醒
眼睛也睁不开
想吃西瓜
蒙面歌.
这块布很好看
是什么布?
路基卡,鸡蛋黄的颜色
上面绣着什么花
不知道,好象喇叭花
叶子为什么是红色的
还有年轻的鼓手
啪啪啪的向前
瘦子.
这个人远点不如近点
不必客气
马上的人歪歪斜斜
要进城
城在纸上
纸上的酒花
和吐白不同
天微亮
剑朝南
那人从城墙跌下
爬进巷子
找水喝
胖子.
新剃的头
在江边坐下
打开纸包
左手一个饭团
右手一块牛肉
就着冷水
下肚
有些撑
睡个午觉
到夜里
冻的腿疼
嘴里有颗沙砾
嚼不碎
大鸟街
整条街上只有妈妈
在喊爸爸的名字
他象鸟一样
躲起来了
我在五楼阳台上
吃着棒冰
再也看不见那些大鸟
排成人字形
飞上房顶
时光
去超市买酒喝
别忘了
还有肥皂
和新鞋带
要彩虹色的
地面已经干了
刚才还是
湿湿的
走累的话
就歇一会儿
前面还很远呢
再买条新裤子
小小贝壳
用手摸摸胸口
那些小贝壳
会不会掉下来
会不会软掉
脚尖会不会踩到
给果酱
我还记得早上的
一颗松柏
从院墙里伸出来
郁郁葱葱的
月亮当时还在
太阳也要出来了
这样就能看见海了
娜娜
明天去你家的花园等你
顺便给自己做个大花圈
戴在脖子上
把那只大肥猫也抱在怀里
和它说说话
这样它也会喜欢我
那样等你来了
我就带你去北极
《爱情故事》
艾小数蹲在马路边
他决定开始绝食
直到碰见他喜欢的人
三天了
他只喝了些水
马路上车来车往
路上的人都不看他
第4天
他被人拍醒了
一个不认识的女孩
突然对他说
我们一起吃烤番薯吧
《雨点》
雨点打在背上
打成驼背人
打在我们
走过的桥上
打湿我们的脸
打疼眼睛
打在河面上
打在芭蕉树上
有鸟在向下飞
有鱼在望着鸟
打在大山中
打在山谷后
打开嘴巴
让我们烂掉
让我们大声喊
《飞行员》
章鱼有八只脚
胡须就
数不清了
垃圾桶说
它的一只脚
在我肚子里
其他七只
正飞往火星
啊 啊呀
我正在拉屎
《世界性丑闻》
马拉多纳喜欢撒谎
他还说 踢吧
从踢球开始
踢世界
踢一粒葡萄
踢一只鸡蛋
争取能
踢出我们的晚餐
《2快钱》
小时候我可不喜欢
喝豆浆
现在长大了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坐在街角
看这那些背着吉他
走来走去的人
一边吮吸管
一边快要睡着了
《永远的日落》
今天老师布置的作文是《日落》
小艾和小娜
他们放学后来到操场上
小艾坐在双杠上
小娜坐在沙堆旁
他们不说话
一起望着通红的太阳
从西边落下
《旋转木马》
第一次去乘旋转木马
小艾坐在木马上
很紧张
马头很大
他抓紧马的鬓毛
看着围栏外的父母
当音乐响起来时
他摔了下来
《篝火晚会》
已经是黄昏了 小艾跳上
路边的花坛 沿着石阶走
今天戴的 红领巾
是新洗的 海蓝色的衬衫
和白色短裤 是爸妈新买的
小艾蹲下来 系了系鞋带
球鞋也是 很白很白的
他看见小娜 已经在喊他了
他跳下来 摸了摸口袋
那里面还放着 一块鹅卵石
那是他要送给 小娜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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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
太阳沿着
倾斜的屋顶
滚下来
我们躺着
身上是红色的
《一棵树》
海洋上长着棵叫害怕的树
树杈伸进树干里
树叶很小
象心的形状
饶着这棵树不停的叫
会形成旋涡
《航行的开始》
一艘白色帆船开上这张纸
离开这张纸
现在航行在空气上
我还在写着
我看不见我写的
把一张纸
折成一只帆船
把它放在海面上
朝它不停的吹气
它现在正驶向你们
《BABY》
雪的孩子
应该赤脚走路
他们说的
你都不要听
你能走到哪里
就死在哪里
《火》
我划一下
火柴
看见你
睁大眼睛
火花
落下来
又划一下
我说
什么也
看不见了
《新年》
死神接过话筒
我见过你
奔跑着
朝相反的方向
关上灯后
听得见
下雨的声音
很象哭声
有人站起来
挂断了电话
《无题》
你趴在我肩上
我听到了
大声音
一点一点
聚拢
象火车开过来
撞破墙壁
又摔倒
我叫起来
象猫样
然后踩住尾巴
然后踩住头
你冷死了
我舔舔地面
又走了
《老屋》
从雨里回来
拍打泥块
坐在一起
电暖气冒烟
喝口凉水
吃着面包
朋友们
睡一整天觉
我们打牌
朝北的房间
下午也能
照进太阳
这是最后一次
我关上门
正准备离开
《无色》
在我们脸上
涂上自己
喜欢的色彩
心情不一样
晚饭吃什么
树在发芽
种子落地
天色正在
越来越暗呢
《鸟》
1
天黑了
它们飞回
鸟巢时
没人抬头
我希望
冬天过去
它们下蛋
喜悦地生活
把巢筑在
看不见地树上
《狂欢节之夜》
狂欢节之夜到来
我们挽着胳膊
赤着双脚
在松针上跳舞
在树梢上跳舞
整夜整夜
我们身上的颜色
是比月亮
还要红的石榴色
《叮嘱》
要把毛巾咬碎
耳朵也剪掉
牙齿掉光
头发全变白
留长指甲抓你
每天扇你耳光
不和你说话
三年做一次爱
《鲸鱼主义》
喝一口热开水
杯子里被
烫伤的鲸鱼
翻一个身
落到你怀里
你又流鼻涕了
《跑了》
现在胃跑来了
精子也跑来了
女巫也跑来了
圣诞节也跑来了
为什么我们
不向我们跑来了
《天气》
我把晴天剪下来
剪成个大窟窿
雨水落下来
就冲上面喊几声
谁让我们两个
都戴错了帽子
《冰洞》
在冰面上凿一个
syd barrett
唱歌的洞啊
鸟儿飞不下来
鱼儿蹦不出来
马儿跺了跺脚
马儿又醉了
《潜行者》
戴上潜望镜
房间却不会
变成游泳池
更不会看见
灯芯草们
在瓷砖上游
《游戏》
起先一群孩子们
在我楼下玩着游戏
后来夜幕降临
他们就向远处跑去
在我楼下他们
留下许多颗小石子
《早晨》
我在等谁
我在等
送牛奶的人
等他上楼
取出空奶瓶
倒上热牛奶
我喝下霞光
然后大睡
《梦》
这是下午的梦
两个人坐在
海边的礁石上
他们说着什么
海浪声很大
我一步步走近
海水溅在我脸上
《兔子》
我说兔子
你想到了什么
“经血”
那我说沙滩
你想到了什么
“墨镜”
一只
涂满经血的
兔子
从草丛里窜出
跑向沙滩
躲进墨镜
《如此状况》
我想今天该多穿衣服
昨晚我明显感觉到冷
邻近的城市开始下雪
这里却不断的下雨
也许再冷一点
雨就会停
就会出晴天
但要下雪必须再冷
我真想晒晒太阳
我想戴上尖帽子
塞上玻璃眼球
用胡萝卜做鼻子
手上再拿把大扫帚
我想变成个雪人
等一整个冬天过去
我再慢慢化为人形
《沙漠女人》
她说梦想着去大沙漠
就乘风筝去
陆地上的事物越来越远
她那两个忘年交
六岁时的她（乘着拖拉机）
九十岁的她（就乘导弹去）
她们要同时到达那片
金黄苍茫的沙漠
躲进沙丘玩捉迷藏
或是躺在沙地上写字
把全身的皮肤都晒黑
当天空落下雨点来
那就是她从上面飞过
她每半小时的尿频
将把沙漠变成绿洲
我看电视上说这些年
沙漠正在逐渐变小
要在沙漠消失前去那里
《童年》
童年 仿佛一场
迟来的雪 下在很远的地方
很远很远 又很柔软
的地方 它安静的下着
仿佛 下在另一个世界
而我想像 那些细小的雪花
它们具有鲸鱼的形状，斑马
的形状，或者是猫头鹰的形状
雪花自然的形状 每一片都是
各不相同的，下坠的时候
它们发出不同的声音 而你
要仔细的听 你什么也听不到
因为它们发出的声音很轻
它们发出浪花的声音 奔跑的声音
它们发出翅膀的声音，不知道
雪花从哪里来 但雪花最终
都要落地 埋在一起
积成厚厚的雪地 那里
象玻璃一样透明的雪地下面
孩子们的脸 正在融化
因为雪是温暖的 而我们
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雪还在下着
《老外》
一个背着黑包的老外
也不知他是哪国人
也许是个美国人
也许是个欧洲人
也许干脆就是个黑人
他背着一个特大的包
看着就好象肩扛大山
就算是去南极旅行
也用不了这么大的包
再说它里面装了什么
看着还鼓鼓囊囊
分量也一定不轻
这个牛逼的老外刚才
背着大包来到人民广场
我们大家都得给他让道
他还中途停下来过
向我们中的一个借火
我们也听不懂什么意思
后来我们看到
很多鸽子飞到他包上
在那上面啄个不停
我们都笑了
《鱼尾》
他刚才感到
那条鱼尾
又动了一下
轻轻一下
但比第一下
感觉强烈
他甚至觉得
这次鱼尾
已经从脚腕
上升到小腿了
还是下网吧
他给那女孩
打最后一行字
我真的爱你
海水已经
涌向脚面了
来不及说再见
他慌张的从
椅子上站起来
差点摔倒
鱼尾已经上升
到膝盖了
他惶恐的发现
网吧里的人
这时候脸色
都呈现出异样
《窗外》
那是一条白色的
提花镂空窗帘
上面绣一些
喇叭花的图案
透过窗帘
你可以看到
那后面是一扇
白色的塑钢拉窗
从未被开过
它上面一定很脏
窗外的景色
如果你是坐着
就只能看到远处
那几颗野树
它们长的很难看
如果你站起身
就会看到
下面还有一坐
三米高的小山坡
一个秃顶园丁
正在朝上面浇水
除了他 从未
有人在上面走过
《吃柚子的人》
先是房间里两个年轻人
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
后来第三个人送来了柚子
那两人放下书开始吃柚子
第三个人拿起他们正读
的书轻轻地念出声来
两个人仔细剥开柚子的皮
撕下里面多汁味甜的果粒
放进嘴里很满足的吃着
第三个人还在轻声念着
他的嘴在灯光下一张一合
两人一边吃柚子一边点头
他们终于吃完了手上的柚子
然后拿起书继续安静的看着
第三个人开始吃剩下的柚子
房间里桔黄色的灯光下
那个人正大口大口吃着柚子
他们两人也仿佛柚子一般安静
《德尔苏》
德尔苏 乌扎拉
孤独的哥尔达猎人
一辈子生活在山林里
靠打猎为生 他说
不记得自己活过多少岁
他的妻子和孩子多年前
因为染上天花而相继死去
这使他变的更加孤独
在冰冷的西伯利亚平原
他曾帮助俄国考察队
勘测地型 多次依靠他的
经验与机智带领他们走出险境
他总是说太阳是最重要的男人
没有它一切都会死去
他和大风说话 和柴火说话
因为它们也是很重要的男人
德尔苏 乌扎拉
这个勇敢的哥尔达猎人
因为那次失手打死一只
跟踪他的老虎而深深自责
他说山神康家有一天会给他
送来另一只凶猛的老虎
从此他开始变的衰老而脾气暴躁
他的视力也开始逐渐减弱
无法再打死一头雄鹿
他哭着说自己再也无法
继续在山林里生存下去
德尔苏 乌扎拉
这个年迈的哥尔达猎人
后来生活在中俄边境的小镇上
无法适应城市里陌生的生活
对山林里自然生长的树木和水
都要用钱来买感到吃惊
他说人怎能呆在一个盒子里呢
他又重新拿起猎枪返回山林
他说一个猎人即使他老了
要死也应该死在林子里
《最后一份晚报》
今天的晚报全卖完了
先生 一份也不剩了
全都卖完了吗 我说
请帮我想想办法吧
我需要一份晚报而
你是此地唯一的报贩
今天的情况很特别
您看 所有的晚报
三点以前就卖完了
您要昨天的晚报吗
昨天的晚报 这里
还剩下最后一份
报贩从他怀里掏出
一份报纸递给我
看日期 的确是
昨天的晚报
好吧 可是它为什么
看上去又脏又旧呢
您拍一下吧 拍一下
昨天风刮的可能太大了
说话时他竖起了衣领
卖完了最后一份晚报
我该回家睡觉了 他说
是啊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
此时夜晚已经渐渐来临了
作者：厄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