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sheng
重复的梦
这个梦会被一千次地重复
你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
与我在楼道上
擦肩而过
没有话
我会回头
但你没有
1999年
我在空军大院西区22号的某个下午
我在这个老旧的洋楼里等待着晚餐
即使把时间这个生锈的水龙头
开到最大
他仍然讽刺般地
不多流出一滴
因此我什么也不做
麻木地平躺在硬梆梆的木板床上
像一个发了酶的苹果
天花板就以吊灯为圆心
在我头顶不怀好意地旋转出
一道要命的绿光
墙角的蜘蛛网落满了灰尘
从白色堕落为黑色
它的生产者已经在某年某月死掉了
它给我的感觉乎远乎近
像是要把我吸到另一个世界再吐出
我的头很晕
我痛恨阳光里的演员
——灰尘们
他们总是在那里滑稽的舞蹈
永远也不会明白他们的丑陋
我抓不住他们
因此
他们就像工作狂一样
永远不会断子绝孙
我不停的舞动绿色的窗帘
然后大声的咳嗽
蓝色的垃圾推车就停在我的窗户外面
我只要一抬头就可以审视那些被抛弃的倒霉蛋
他们安然的躺在那里
欣然等待被进一步的改造再改造
就像孩子们接受可笑的教育再教育
然后再次成为垃圾车里的废物
他们的身上爬满着的苍蝇
一窝蜂的撞向我的窗户
彭彭彭之后又一窝蜂地
去撞另外的窗户
再一次地享受彭彭彭这种愚蠢的快感
如同那曾经死去的
安然而麻木的灵魂
我嘿嘿地笑着
他们永远也别想进入我的房间和生活
这里是我最好的坟墓
我要在这里
独自腐烂掉
1999年
童话故事
这条紫色的长街上
只有我一个行人
没有灯光也没有汽车
我不认识这里
但我认识贴在天空中
那片白色的花瓣
我用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
在旁边的酒吧里换了一杯啤酒
然后
我就看到那个女孩
她在某个迪斯尼卡通片中的大树下消失了
不代表什么
她就是
消 失 了
1999年
肚子语言
我的肚子里
啤酒和食物撕打着
就像
永远无法靠近的我和你
我干脆把他们都吐了
就像
世界永远抛弃了我和你
你别再跟我说
你总是叫我糊涂
你别在对我好
你只能让我呕吐
我的肚里叽哩咕噜
你的嘴里嘀嘀咕咕
你说这就是爱情
永远讲不清楚
1999年
谁也不赖
你的喊声越来越微弱
你说话越来越像个瘪三
是你丫老了
还是你丫想得多了
你什么都有了
却什么都丢了
你应当好好照照镜子
你应当好好找找自己
你说你现在什么都看透了
你说你的理想被你自己吃了
嘿，哥们儿别老假深沉了
嘿，哥们儿别想那么多了
现在的阳光不如那会儿温暖了
现在的空气不如那会儿新鲜了
现在的饭菜不如那会儿可口了
现在的姑娘不如那会儿纯洁了
现在的同志不如那会儿真诚了
现在的你我不如那会儿把自个儿当人了
那你丫赖谁
那你丫赖谁
明天的你还要顶着刺眼的阳光叫着
明天的你还要吸着憋闷的空气哭着
明天的你还要吃着腐烂的饭菜喊着
明天的你还要看着妖艳的姑娘骂着
明天的你还要迎着傻逼的同志笑着
明天的你我还要再一次地把自个儿往坟墓里推着
那你丫赖谁
那你丫赖谁
1999年
女孩的死亡
那个得了病的女孩
躺在了濒于倒塌的木床上
显得无比健康
她的眼睛依旧明亮
她的生命将在午时结束
她用最后的一点面包渣喂给了那些
贪婪的拥有血红双眼的老鼠
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吝啬的挤出
温暖着她干枯的身体
灰尘在阳光中打转
当鸽子飞到它的窗前
她露出了最后一丝笑容
她的影子在墙壁上着起了大火
她在为这个城市进行了第一千次祈祷后
静静地枯萎
离开了她漆黑的木屋
什么也没有留下
如同她美丽的姐姐那样
飘在了这个城市的上空
再被风 吹散
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1999年
虚空的幻想
你的树长高了
你的善良被带上了天去
下了一整天的大雨
明天又在雾中来到
你的树长高了
亲爱的
我看到天空中
有一朵属于你的云彩
在微笑
因为
你的树长高了
你说过它能通向你梦中的天堂
1999年4月
我们的队伍
这里是我们的家园
你看
多美
这些是我们的队伍
你看
多长
老鼠们集合了
我们要去吃掉那些富翁们
老鼠们集合了
那群该死的老猫联合着多事的恶狗追来了
老鼠们集合了
我们要去霸占下一个下水道
老鼠们集合了
我们要看一看我们其中有没有叛徒
1999年
以上是新的
回忆
这个白天并不白
它的蓝色会带给我蓝色的回忆
在那个大门的台阶上
一个孩子
望着蓝天和白云
在脑子里画画
1999年4月
钉子
那颗生锈的钉子就钉在那块生锈的钢板上
拖着长长的，别有用意的影子
而此刻
它消失在糜烂的阳光里
它懂得危险？
它只懂得逃避！
知道没有什么能拯救这个城市的灵魂
它不笑也不哭
它安然
它颤抖
1999年2月
干墙下的罪恶
夜里
月亮死掉了
黑色的干墙被冷白的灯光漂洗
泛着
不怀好意的颜色
沿着墙
长长的干草企图把罪恶掩盖
血红的玫瑰花被踩碎了
飘散在夜风中
那个光屁股的婴儿不会哭
他的母亲再三天前死去了
我一口吞掉了他的梦想
婴儿的身后长出了翅膀
最后发了酶
被人们铲进了垃圾堆里
同那些废物睡在一起
被烧掉
1999年4月
牛顿同志
苹果树上的苹果熟了
砸在了我旁边牛顿同志的头上
不带着恶意，就是砸在了他的头上
牛顿同志不干了
地球引力诞生了
一批科学家们睡醒了
伪善的面孔
唉呦呦
没完了
破坏了梦想的罪人
了不起的大发现
给我一个微笑看看
苹果也砸到了我头上
我朝苹果树嘿嘿的笑了
我把苹果吃了
然后在树下睡觉
简单的索取
旁边的牛顿同志鄙夷地看着我
却死死的握住了那个苹果
——听不见鸟叫的人
还在不停的繁殖着
只有苹果树在朝我微笑
1999年4月
什么和什么
这里的空气混浊
天上飘的是什么和什么
夜里的灯光诱人
扭动着的是什么和什么
城市的人群很怪
他们脸上的是什么和什么
路上的汽车很高级
里面拉着的是什么和什么
你的面容很美
他们在朝你说着什么和什么
你在暗恋着他
整天琢磨着的是什么和什么
我看了你很久
你心里想着的是什么和什么
我踩了你一脚
你嘴里骂着的是什么和什么
说不清楚讲不清楚想不清楚
什么和什么
说不清楚讲不清楚想不清楚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和什么
1999年4月
伟人
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打着旗子跑在前面
一帮小鬼追在后面
那天就是他
一口吃了我和你
然后他就站在拉出的粪上
显得高瞻远瞩
被那些便秘的人顶礼膜拜
1999年4月
糖果
我像每一个失去梦想的孩子一样
在风里呜呜地哭泣
大人们用糖果收买了我安静的一天
第二天我依旧用哭声寻找着属于我生命的那一粒糖果
她包治百病
但，她的包装太鲜艳
我甚至胆小到不敢问她的价钱
眼看着她渐渐地模糊了
或是被别的小朋友卖走了
我依旧站在风中哇哇的哭
我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没有人再来安慰我
那个糖果也许不是用钱买的
不知道了，永远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