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
【阳春】
第一次出海
晕船是不可免的
要想坐稳船头
就得顺着船
颠簸的方向
轻轻摇晃
就当是在
家乡的荷花田里
小苏俯下身
去摘采莲藕
【就是逗你玩】
其实那站在山头的
并不是我
宝贝
我撒谎了
但你要知道
这已是我
不多的嗜好之一
我喜欢这样干
并且尤其擅长
在一首诗里撒谎
把一棵树
或一个女人
吹得天花乱坠
比如当我
这么写，一群鸟
正扑棱着小翅膀过来
你会觉得
很美
并且边上
肯定还有排柳树
绿色的、芬芳的、怡人的
但事实上
你对我还知之甚少
【任逍遥】
有一回做梦
梦见自己
是个和尚
而你
一个青涩的小尼姑
正去山下提水
那天一直到傍晚啊
满山遍野的大雾
我就一直
揣着颗忐忑的心
满山遍野
追寻着你玩
后来我醒了
发现你正躺在枕边
雾水濡湿了睡衣
脑袋上留满了长发
【晚安吾爱】
宝贝，我只想跟你说
一直到现在
都没有谁
能让我爱得这般持久
而再过几年
你会象小树般高
你对我的需要会越来越少
象个野孩子，或是一头小鹿
奔跑在祖国的犄角旮旯
事实上，三十多年过去，除了你
和你的母亲
我不曾觉得我拥有过什么
【晚安小苏】
小苏写过一首诗
并且还痛哭过一场
后来有一天
她又找到了
那首诗
并照着原样
将它誊写出来
照旧是热泪盈眶
不能自已
事情就是这样
小苏写过
一首诗
并为此哭过两回
中间隔了八年
【晚安大灰狼】
“从前有一只
心地善良的大灰狼
护送一只受伤的小兔回家
路上还赶跑了
一只坏大灰狼……”
后来她又要我
讲一个坏大灰狼
的故事
我就讲
那只
坏大灰狼
已饿了三天
想吃掉一只受伤的小兔
结果被一只
好大灰狼
赶回了老家
【烟，是红河牌的】
老实说，这一开始
确实有点吓人
不过现在习惯了
比如这场雨
多年前我就梦见过几次
在梦里
闪电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我们边抽烟，边等雨停
我还记得烟
是红河牌的
但身旁的人总模糊不清
真没想到是你
【无题吧】
从前这里
就是片乱石堆
并且有许多洞
其中有一些
由于当时年纪尚小
一直没敢下去
如今跟你说起这些
确实已很遥远了
有次抱着女儿经过
在其中一个
洞口
站一会儿
扔几块石头进去
都没听见落地的声音
【美景】
荷花田上面
飘过一些美丽的泡泡
那是一个穿绿衣的小孩
把它们从天边吹来
这么远的路途
风再大也吹不破
它们是如此强韧
以至于有时
飘着飘着
就撞到一起
叮当声不绝于耳
有时又掉下来
把满池的荷叶
摔出一个个洞
【猪啊】
小C是个回民
打出生起他从没吃过猪肉
也没见过猪跑
小B不是回民当然吃过
但她有一次面对着一碗红烧肉
一脸痴呆地问我
猪跑起来
到底会是啥样
而小D（就是我）
不仅吃过
还见过
至于小米的情况
大家都不太清楚
但猪，大家都应该知道
只是不清楚
每个人心里嘀咕的
那究竟还是不是猪
■上帝保佑莫里森
我想既然莫里森
已活到了这份上
就不会再有什么
诗歌了
显而易见
他已活到头了
而诗歌
多象一个乐于磕睡的人
嘴边的口水
它自梦里来
又在醒后擦去
■上帝保佑克鲁玛努人
大风吹过苔原
并且还将吹过他们
所能到达的
任何地方
继而将屋顶和小孩抛向远方
●上帝保佑罗西
再过几天，美国人罗西
又要开始过圣诞了
届时还会有许多的英国人、
法国人和荷兰人
以及许许多多的
上海人和北京人
他们，从四面八方
扎堆儿涌来
穿一条裤子
吃肉吃酒
间或落泪
场面感人至极
■镜头一
莉莉喜欢听小春拉琴
莉莉存了些钱要买回小春的琴
莉莉还说小春上学的钱
她也可以去借
他们在大街上溜达
快活地说着老土的刘成
也只有这时候
莉莉才不会老想着男人
小春当然也露出了笑脸
这笑容是真实的
要比中午那两只包子更为真实
●酱色
随着年岁疯长
我已渐渐确信
这每日里都在发生的
并不全是我的幻觉
你看转眼，又是晚上
这个夜晚
也将和其它的一样
情节雷同，拖沓又寡淡
某人已安睡枕边
这个不提也罢
●室内乐
总共有七个
也就是说一开始
还有些动静
但现在
（这本该是最
热闹的时候）
它突然
没来由地停了
一些人想知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另外一些在跳舞的
打着白领结和
黑领结的
手伸到喉咙里
像一扇破门被推开
●虚拟日
刚开始那会儿
用的是西瓜
然后才
陆陆续续
切了一个头
公元
1000年左右
腊月，大雪纷飞
风从南刮
又向北转
天寒地冻
最宜保鲜
●落到枕边时恰好被我梦见
我看着她
就像看一个多年前
常做的梦啊
梦里一只
白色的大嘴巴鸟
和一只红色的大嘴巴鸟
光天化日下
飞去又飞来
●给天天的
有些小孩子
从4、5岁开始
就已露出一副蠢样
幸好你不是
你很聪明
都有点坏了
比如有一天
爸爸在你小脸上亲了一口
你伸出手来擦掉了
爸爸很不高兴啊
就说天天
你也亲爸爸一下
然后又说
天天亲爸爸
爸爸不擦
但是你
伸出小手来
擦了一下自己的嘴
■太谷县轶事
1900年前后
山西太谷的曹家
从美利坚，购置了一台
32马力的发电机
并且还给大院上下
都装上了电灯
呵呵，三姨太
还有二姨太
从此你们可以开始
过那种你们想要的生活
■五花肉
有人从桥上
摔下来
有人偷一把香葱
拿去市场卖
有人，卖五花肉
结果搞坏了嗓子
也有人卖嗓子
到头来嫁给张家
过了回姨太太的瘾
而张家人世代卖诗
如今那为数众多的
孤魂野鬼
个个正襟
端坐于房梁之上
■一场追杀的戏
为了演得真切
他受尽皮肉之苦
他抓住
一根卡车上的绳子
在车后猛追
车越开越快
将他拖离地面
又重重摔下
他挣扎着爬起，赶上去
但再一次被飞驰的卡车拖倒
此时野地里响起雷声
绳子绷裂
将他远远抛出
差点撞上镜头
但他仍然爬起身
向卡车追赶
沙砾打在他脸上
直到最后终于
筋疲力尽
栽倒在荒野中
■昨夜下雪了
早上还没起床
就听见小艾
在客厅喊
雪啊雪的
于是我就想
大概是昨晚上
我们这儿
终于开始下雪了
昨晚，临睡前
我半躺在床上
看一本侦探小说
小艾已进入梦乡
就像布朗神父的脚步
雪落下来的时候
一点声音也没
◎蒙古屎化石
在更早以前
早得和现在都
挨不上边的时候
有一伙蒙古人
跟随他们的猎物北上
穿过那时候
才刚露出海平面的
白令陆桥
来到阿拉斯加
这些爱斯基摩人和
印第安人的祖先
当第一缕北美大陆的阳光
斜斜照向他们屁股的时候
其中几个因为激动
就在白令陆桥上
屙下了那儿
仅有的几泡
人类的屎
当然，现在这些
屎
已随着陆桥的再度消失
沉到了太平洋深处
成了一块块屎的化石
◎大水
我的朋友何冰
去年刚在太湖边买了房子
在电话里
她常要我们几个去玩
说这几天
太湖正发大水呢
后来我们如约前往
不但欣赏了
正发着大水的太湖
还吃了她亲手做的太湖三白
期间还有个浪头打来
一粒水鸟屎掉进了我酒杯
◎尤其是孟浩然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这首诗
是孟浩然写的
但凡读过此诗的
感受各有不同
李小兵就一直觉得
这首诗很黄
有次去川沙
他向我这样表达了这个看法
他先是很感慨地
跟我说起了唐朝
他说你看看你看看
那些个唐人
真是骚到了骨子里
也黄到了骨子里
尤其是孟浩然
接着他放慢了语速
完整地读了一遍
这首名曰春晓的黄诗
◎即景
洗完澡后
我的女友
打开了面朝花园的落地窗
她动作出人意料地慢
像一个刚出笼的包子，松软
可口
慢吞吞冷却
◎十六大马上就要召开了
吃螃蟹的时候
手机就突然响了
这样的事，光上月
就发生了好几次
现在是十月中旬
十六大马上
就要召开了
螃蟹也开始上市
岸上的人奔走相告
无论如何，这都值得庆幸
祝愿十六大能顺利闭幕
祝愿吃螃蟹的人多福多寿
祝愿——在这一切之上
生活空虚而又甜美
◎漂亮的洞
大概每一只螃蟹
都会用去
差不多一生的时间
躲在深深的湖底挖洞
我的家乡，就座落在一个
这样深的湖底
数不清的螃蟹
挖出各种各样
漂亮的洞
其中有一只还爬去了岸边
望见远山含翠，烟笼十里长堤
◎自然主义者之死
自然主义者奥尔于曼
在巴黎城郊的一个偏僻院子里
轻舒猿臂
攀上了一株高高的白杨
在此之前，他去一座大桥上拿大顶
把双腿分开，让塞纳河水
从他腿间流过
但很多人视而不见
自然主义者奥尔于曼
在我们面前
已说得太多了
太多太多，比如他说到了
死。他就在白杨顶上喊
用浓重的巴黎郊区的口音
◎三个晴朗的天空下
我想请老姚
在星期天上午
去曾园喝茶
我就这么问他
老姚，你星期天有空吗
星期天，从现在算起
应该还有三天
三天的时间
天气都会很好
但这三个晴朗的天空下
我该干些什么呢
我手里拿着封
小艾寄来的信
写这首诗的时候
还没有打开
◎轻轨和慢车
一个陌生人的柔软舌头
在另一个与你不相干的人眼里
看起来会像什么
当小茗第一次和建国约会时
就这样问她自己
如今，好几年过去了
他们理所当然地睡到了同一张床上
就像两列同时开出的
轻轨和慢车
尖叫着
在不同时间到达
又朝着不同方向开出
◎此诗写给自己
如果把那座亭子去掉
再拿走些树
就可以望见
那些山了
山——
它始终就在
不远处，高挂着
在清晨，或者傍晚
袅起来几缕青烟
我是山脚下长大的娃
从没去过别的地方
也没到过山上
无所事事时
便在山下入眠
◎他们其实都是有福的
好久都没停电
现在突然停下来
真让人措手不及
你说电这东西是不是像鬼
从没人见过它
富兰克林见到的
也只是一道光
然后手就有些麻
再厉害一点，比如那些被电死的
他们其实都是有福的
◎红桃老K
当第一道闪电划过时
小陈终于打出了
手里的那张
红桃K
另外三个都瞧见他
一脸惨白的样儿
所以以其说是
他打出了这张牌
倒还不如说 这张
红桃老K
从小陈的袖子里
掉了出来
◎最佳状态
要适当调整自己到
最佳状态
这个过程可能很长
也可能挺短，有的时候硬
大多的时候软
总之要是硬了，就不许再趴下
软不拉几，你再飞不过那只虎
◎生活
那列火车
你看它有多美
它也会带上它
所有的美
掉转头
朝我们扑来吗
◎夏奈尔小姐乘黑夜回到巴黎
“……突然天就黑了
夏奈尔小姐乘黑夜回到了巴黎”
——这首诗我，昨天就写好了
现在您尽可以
用各种可能的方式
来阅读它
◎作为观众
二丫头今年二十二了
还没正经找过对象
今天是个好日子
早上起来
她妈就说
要和她去相亲
可二丫头
一转眼就不见了
作为观众
我是到下一集才知道
穿着碎花布衣的小妮子
此时
正在河边
手里拎双布鞋
她想赤脚
走到河的另一岸
但三月里的河水
又宽又凉
有好几次
她都把脚
缩了回去
直到天黑
◎喜洋洋美容院
去年这时候我女友还在
我常路过那儿
去理发，顺便也按个摩
说下流的笑话给她听
我们还一起睡过
好几个晚上
现在回想起来
那些个夜里
外面无月无光
我们在按摩床上激动不已
有如动物
◎去浮士德酒吧
中午泡面的时候
接到一个电话
里面那个人
是一个女人
她要找一位姓谢的先生
我很有礼貌地说对不起
我不姓谢
等到面快熟的时候
又有电话进来
又是那个女人
这回她要找的人和我同姓
于是傍晚时分
我们约好了去浮士德酒吧
◎苍蝇美
星期天一早
我和小艾
来到十里外的尚湖边
抽烟、喝水
看一本蓝色的小说
其间有苍蝇飞来
你看那亮闪闪的小腰
在阳光下多耀眼
有两只在小艾头发上
另一只爬到我裆部
初冬的阳光哈，你多么软
初冬的阳光此时正爬过湖面
◎我是最后一个飞起来的
何小东飞在最前面
小娜紧跟着他
11月4号那天
是小东生日
我们
（总共好几百人）
在一个朝南的山坡上
说着唱着
就
飞了起来
我是最后一个起飞的
途中我见到
一些老鸟掉下来
那是飞得太久了
面上都带有菜色
◎你好，早安
早晨在过道相遇，说你好
早安、早安、早安
说未亡人的名字
并把她挂到嘴边
去桥下
摸一袋火苗，某某你好
某某你脸色稍差
某某，我昨晚穿过
一条阴冷的街
见你焚香杀猫
还挖走一株桃花
—姜饼男人—
任何一种可行的制作圆面包的方法都成
但如果您想要效果生动，就得额外添加姜
另外葡萄干能做出很好看的眼睛和钮扣
只要您能保证自己不会用牙去咬
您还可以试试那些翠色的小珠
然后等到某月某日深夜您的男人钻出了烤箱
这时候您可千万别高兴太早
因为您极有可能已惹上意想不到的麻烦
我这么说也只是在给您提个醒
以这种方式做出的男人习惯于顺着公路离去
骑上一辆红摩托车把黑夜甩到身后
抢劫便利店，他自己给自己纹身
然后又到了某月某日某时深夜他的一个电话会将你从困顿中惊醒
他会在一辆奉命去抓他的警长的车里用车载电话向您喊——
跑啊跑啊跑啊跑，尽您所能快些跑
但您永远也甭想赶上我，您永远也不可能把我抓住
因为我是出色的姜饼男人，一个地道的姜饼男人
《一身焦糊味》
烟灰刚把我烫了个洞
一个不大也不小的洞
如果这会儿你正好
也有一个不大也不小的
东西
就可以伸进来
伸进来，把你那不大也不小的东西
伸进来——
一直到我里面，让我爽
我说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现在的我
一身焦糊味，要去你家
《庶人》
她把脸涂抹得煞白
长袍拖地，折扇上面绘着梅花
梅花是
黑色的
这让所有的红都分外夺目
真是善变啊
今年这个冬天
早上起来
已是漫天的风雪
她在晨钟里唱
——只有这份爱永存
《大雪天》
我不动她也不动
直到离开的时候
她才要我抱
三到七月间
花开满院子
她仰着的脸
一直在流泪
天快转凉了，她说
她要为自己
再添件毛衣
等这个大雪天一过
她就要回到天上
《都朝右睡》
两个人都朝右睡
这该是件
多好的事儿
可以从后面搂着她
不用担心会压坏什么
肉贴肉
皮肤裹着皮肤
手放哪儿也无所谓
手放哪儿都会很舒服
一转眼半年了已经
这日子过得
就跟飞似的
每天早晨小陈都想
该让全国人民都知道
朝右睡的好处
也就是舒服的前提
应该让他们都过来
过来舒服一下
《火大》
我毫不怀疑一件已被我确定的事
比方说，我一点也不怀疑杨胖的诗是好诗
和他喝酒一定会很带劲
再比方说，什么什么是圆的
什么什么又是方的
什么什么早上起来，傍晚才落下
这些都是好事
不舒服的也有
就像今早在办公室，火一上来
就骂人
可直到我现在写下来才觉得
这似乎也并不是在骂人
倒像是拔高了嗓门
在确定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苹果熟了》
秋天
数不清
的苹果
高高地
挂在树上
又圆
又滑
又好吃
它们全都挂在
那么老高的地方
够不着
也吃不到
风吹也不动
从长出来
一直挂到烂掉
《秋天》
秋天深了
这是个收获
苹果的季节
树上
这么多
的苹果，在等着落下来
一阵风吹过
树枝摇摇晃晃
在这个苹果园
一整个下午
我都在树下
保持着同一种姿势
为了是要把它们
接住
并且一个不拉地
带回家
《少女》
在白茆镇
朋友跟我说，少女
就是这些
在白茆人民文化广场
载歌载舞的
女子
而对于我来说
少女
就是我的
全部的
女朋友
她们都和我女儿
一般大
在一个细雨纷飞的季节
停止了生长
《邻居小杨之一》
谁也不清楚
小杨去那么高的地方干吗
一大早起来
我就在仰着脸看他
现在他可爬得
越来越高了
高到在任何人眼里
都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并且最后
连这个黑点也快
看不见了
就在我家不远
绕过一个花坛和
几株月季
他年迈的妈妈
已把饭做好
把汤热了又热
坐在饭桌边等他
《邻居小杨之二》
窗外的小杨
半空中的小杨
整个上午
我都在写一首
有关他的诗
一开始，我写到了一根
电线杆
很粗，也很高
就像我眼前的这根
还有这样一个人
也姓杨
认识他的人
都叫他小杨
几年前的一个
和风细雨的早晨
很多人都看到
小杨
他爬上了那根
高高的电线杆
并且直到现在
还没下来
这些都是往事
《什么鸟》
我喜欢
电线杆子
也喜欢静悄悄地爬在一根
电线杆子上的人
比如说小杨
从早上起来到现在
我就一直在看他
我想写一首
关于这两者的诗
里面有这样一根
电线杆
还有
这样一个人
可我为什么还要去写
什么鸟呢
鸟站在上面
或者雪落在上面，有多轻、多厚
《小杨有一次喝高了》
小杨有一次喝高了，就跟我说
要是我去那么老高的地方
一定要记住
那儿风会很大
如果你撒手
保不准就会落到
地球的另一边
这的确是一次省钱
又省力的环球旅行
我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说到了那边
你要是玩腻了
可以再爬上一根
和这差不多高的电线杆
一撒手
就又能回来
我问他撒手了没
他说没，尿倒撒了几泡
《诗人》
在我办公室的
抽屉里
住着一个
现如今
名气比牛逼还大的
诗人
好几年了
一有空
我就拿他出来
放到窗台上，浇上水
晒太阳
晒完了再放回去
这是个秘密
而小赵并不知道
看我浇水，就问
这什么花
咋这副逼样
《小陈在长安的生活》
来了很久了
小陈已忘了当初
是怎么到了长安城的
他是南方人
如今他住在
这个城市的
西北角
一个
靠近一片小树林的地方
白天，他总是去城里
找一个叫金小仙的女人
晚饭前回来
洗好了碗筷
在
一盏煤油灯下
听树林子里传来的
哒哒的马蹄声
《七年之痒》
这么大的一块玻璃
还有这么小的
几只小虫子
小茗看的时候
喉咙又开始
痒了
这是块很大的草坪
远远有人
从浴室出来，唱着歌
风没遮没拦刮过去
大玻璃
就放在上面
倒映出天空
《情诗》
他开始说他喜欢你
并且还为你写下了这首诗
“说真的，有时候，我真想杀你
而剩下的时间则会永远爱你……”
他在自己的阳具上挂上了两只轴承
《流氓》
耍了多年流氓的男人
不是我眼前的这个
他更瘦
打完手机后
又拿起了手枪
《美金三千万》
你瞧他坐在那儿
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不不，哪儿啊，他很严肃
他严肃个鸟啊，你再瞅瞅
他骨子不定在怎么乐呢
黑色唐装没摸就知道
手感一定很好
一百米外的中国银行
他刚放进去
三千万美金
而我知道，那儿的小姐
一直都很漂亮
《蝴蝶鱼之一》
我所知道的一条蝴蝶鱼
是我多年前的女友
93年夏末
她还太小
天，不冷不热搁着
她常穿一件
白色连衣裙
戴无框眼镜
立秋了
她把店
安到我家隔壁
去年大年三十
也是一样
从傍晚开始，气温就骤升
她从喜洋洋洗头房出来
穿着睡裤，赤脚
将一盆水
倒在马路上
当时我正在
雨中抽烟
看见她
她没有
认出我来
《一张毕业照，一群荷兰鼠》
一直都不清楚
她长啥样，多胖
或者多高
九六年的冬天
一场罕见的大雪
笼罩了大半个欧洲
在荷兰南部，一个
农户人家的
院子里
她除去手套，推开
石台上的积雪
其实我这样写的目的
就是想告诉你
在九六年的冬天
（当时，大半个欧洲都在下雪）
有一张毕业照
从荷兰，寄到了中国
照片上有一群荷兰鼠
并且，我没有见过那个
寄我照片的人
《在春藤茶馆》
在春藤茶馆
一扇
打开的天窗下面
我们早早坐下
要上好的龙井，点烟
拿出刚买的报纸
说说吧说说吧
有整整一天的
闲暇的时光
这么多年
太多的亮话
都烂在了肚子里
时间过得飞快
中午十点半
嘴里早已
淡出了鸟来
其中一个叫小姐过来
给自己换了壶
加了珍珠的奶茶
《骂我，真的是太便宜我了》
今天一大早
和小艾还躺在
床上的时候
我把昨晚梦见的
能想起来的
都跟她说了
说实在的
我很希望这一切
会真的发生
我也知道她会笑
她果真就
笑了
笑得上气都
接不来下气
并且像我预料的那样
骂我是流氓
神经病
其实这个
我也早知道
她实在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环形操场之一》
记不清是86还是
87年了
两个正在上
语文课的男孩
抑制不住内心兴奋
偷偷从教室后门
爬出来
现在，其中一个正走在
回家路上
正在起风
恍忽的阳光让他想起
多年前那些
空气里满是腥甜味道的下午
《梅艳芳》
梅艳芳
是我现在还喜欢着的
一个香港女人
梅艳芳在小学里的时候
就梳羊角辫，坐我边上
初中里也一样
不过不同的是
从初二那年起
她坐我前面
同年夏天
她开始戴一只黑色胸罩上课
《大森林里的大飞机》
很早以前，在一座
大森林的深处
有一架
大飞机
一直都在黑暗中
静静呆着
弹药仓满满的
没有人想知道
它要在那儿
呆多久
《和小茗在春夏之交擦肩而过》
小茗转身跨过栏杆
跑向
马路的时候
天才刚刚开始
热起来
但那绯红
的脸蛋
但那晨风不断
抚摸她裸露的双肩
所有这一切
都象要告诉一个
正在和她擦肩而过的人
她的春天，从来就未曾离开
《你有没有闻到过期香水的味道》
车窗外
起风了
从里面望去
天色在暗淡下来
快下雨了
树枝开始舞动
象是要
挣脱什么
不过也说不准
她肯定也
意识到了这点
就在刚才
她的眼神
飞快地朝窗外一闪
对面的老头也一样
低头喝水的时候
还和她
对望了两眼
关于这点
我始终无法确定
反正雨
就是在这个时候
下起来的
一泡尿的工夫
已很大很大
《我所看见的并不是鸟》
有时候
在澡堂子里
用毛巾 盖着脸
或者在某条街上
手里拿棵白菜
正从市场出来
我就能
看见它
抬起脸的时候
不忘记装出一副
看见了树丛后面
的鸟的模样
越来越多
的鸟啊
额头光洁
站在阴影里
睁圆了它们的小眼睛
《和志斌一起喝酒》
我说你到底
信还是不信
就在我起身去撒尿的工夫
我把那话
跟志斌说了
当时我们在喝酒
而我告诉他的
是一件路人皆知的事
另外还有件事
我现在不能肯定
当时说了没有
其实这事
有很多人也知道了
喝酒的时候
他们也同样
告诉了更多的人
《空瓶》
在河堤上走
总能遇见一两个
情绪不错的
在草丛里
或蹲、或站
或向你走来
而大部分时间
其中的一个
会趴在另一个
身上
往往就在
这个时候
太阳
将落未落
我习惯坐下来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抽烟，喝剩下的酒
一直到六只
空空的酒瓶子
全碎了
我就起身
加入到
他们中间
在河边、草丛里
或别的什么
鸟地方
《骂我，真的是太便宜我了》
今天一大早
和小艾还躺在
床上的时候
我把昨晚梦见的
能想起来的
都跟她说了
说实在的
我很希望这一切
能真的发生
我也知道她会笑
她果真就
笑了
还笑得上气都
接不来下气
并且像我预料的那样
骂我是流氓
神经病
其实这个
我也早知道
她实在是个善良的女人
《你有没有闻到过期香水的味道》
车窗外
起风了
从里面望去
天色在暗淡下来
快下雨了
树枝开始舞动
象是要
挣脱什么
不过也说不准
她肯定也
意识到了这点
就在刚才
她的眼神
飞快地朝窗外一闪
对面的老头也一样
低头喝水的时候
还和她
对望了两眼
关于这点
我始终无法确定
反正雨
就是在这个时候
下起来的
一泡尿的工夫
已很大很大
《现在是直播时间》
她说她刚换了个发型
她说这是她换了发型后第一次和大家见面
你们好大家好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
今夜会很兴奋
是的没错，因为她换了新发型
这一眼就能看出来
还因为她换了条新围巾
水红色是比较暧昧
还遮住了左边的乳房
北京时间二十点十分
脑白金广告已经结束
小艾、张力和我
刚从运河边走过
《朝山进香》
一共有十四个
老太太
两排，每排七个
脸
对着脸
头上戴珍珠串成的帽子
那个屁放得最响的
是第二排的左边第一个
《上山打老虎》
就这么说吧
这几年
咱们的武二郎
可真是活腻了
他的公司
垮了
他心爱的女人
跟他丑八怪大哥跑了
在他上衣左边的口袋里
那本关于
很多种死法的小本本上
上山打老虎
是最悲壮的一种
所以当那个小模小样的
店小二
开始怀疑起他的脑子
是不是进了水的时候
这个冒失鬼
已经牛逼哄哄地
一步跨入了夜色
《老虎是怎么死的》
既然说到了老虎
就不妨说说它是怎么死的
当时这只老虎
正在一棵栗子树下打盹
武松就是这个时候
走到它跟前的
当然现在
80后出生的
已多多少少知道了
它是给摔死的
更准确地说是被气死的
其实当时所有人都在
但就是不说
《习惯》
那些早就习惯了
生活在森林里的大象
也习惯了在森林里做爱
这就像一条金鱼
白天去温水里游泳
晚饭前回来
绕过几根水草
躲进小屋子
端起搪瓷碗
喝粥
《叫春》
下一次一定会很坚挺
连续地叫上几遍
再叫上几遍
《去川沙吧》
你在信上这么说
还说我要是心情不好了
就去郊外转转
去川沙
那儿的桃花正开得迅猛
《自个儿的东西》
今天是4月1日，春天
天气开始放晴
小陈离开春游的队伍
去墙角撒尿
这就是为什么
当我和小艾经过他的时候
听见他正向一个戴红袖章的老头
反复解释着
他说那是他自个儿的东西
想它了，就拿出来瞧瞧
《小陈的打火机》
一般来说，打火机
总是第一次用的时候最亮
火苗会窜起老高
还呼哧呼哧地
不过也有不一般的时候
小陈是在打到
第六十八次时
火
一下子窜上来的
比前面几次都高
还着了他的眉毛和头发
还有几粒火星子
掉进了那碗面里
小陈一边被熏得流泪
一边低头吃面
末了，他放下筷子
语重心长地说了些什么
《绿油油的》
在上海路的
常青藤咖啡屋里
张稀稀
给我们出了道难题
他想让在座的都知道
一个男人的死
总会和一碗信天翁汤
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
这使得我在很短时间内
就对这碗汤
充满了渴望
如果我有幸喝到
我很希望
它是绿色的
我还希望是一只
女人的手
将它递到我面前
同样是
绿油油的
《坎大哈之水》
如果你问一个
坎大哈男人
关于坎大哈之水的事
你得到的回答
通常会是一个微笑
做化妆品生意的
乌贝杜拉
每年都会去卡拉奇
进六次货
他说在卡拉奇
老觉得性欲不振
可一回到坎大哈
情况
就明显不同了
29岁的穆罕穆德
也这么说
他去年刚订婚
他说这是他个人的经验
但据我所知
坎大哈
只是一座荒野中的城市
那里有雪山也有沙漠
《宋朝人武松》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
是有很多个武松的
这些英俊的宋朝人
抬眼望见了暮色西沉
便在山脚下的小酒馆里
喝起了一种叫
三碗不过岗的酒
还好在出发之前，他们
就已预订好了床铺
所以他们可以放心地喝
更多的酒
划更多的拳
他们热烈地谈论起那只老虎
就像谈论一个深爱多年的女人
所以当那个冒失鬼武松
跌跌撞撞闯进来的时候
这些武松们
已睡得东倒西歪
连酒桌都已挤满
甚至还有好几个
当真梦见了老虎
《事情往往是这样的》
事情往往是这样的
并不是说他真的左腿比右腿短
而是他正在走的路
是呈“之”字形的
这就像有一个傻逼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傻逼
而是他正站在一群傻逼中间
身高一米五，不说话、不动
就这么站着睡着了
《你终于还是想通了》
不知为什么
我最近突然很想见你
就在我坐公车上班的时候
在我从丽春美容院的
前门经过的时候
这种感觉愈发地强烈
以至于当看到
你把一只丝袜套在头上
举着那把大枪
从里面走出来的
时候
我还是上去
握了握你的手
《女强盗》
你可以用丝袜套头的
你也可以象个真正的强盗
沿着每一条公路打家劫舍
用光每一粒的子弹
抢过每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包
再替这个春天放上把火
你坐上了奥迪V6
你在每条路的尽头纵声大笑
可为什么见到我的时候
你却腼腆得像个孩子
像个孩子般哭了
你低着小脑袋，胡乱抓一把钱
就往蛇皮袋子里塞
哦乖嘛，不哭
你看都春天了
《有关睡眠问题》
早已有专家论证过了
睡觉的时候
应该朝右
而不是向左
采访费翔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说
他说他的老师
一位青岛大学的老先生
为了更好地提高
国民的睡眠素质
钻在这个课题里
钻了有二十年
《小陈的春天》
我是一辆公共汽车
我他妈就是一辆公共汽车
小陈躺在草地上的时候就这样想
或者更准确地说
小陈这样想的时候
是躺在
带着些草味儿的地上
这样一来
就可以是水门汀了
也可以是柏油马路上
更可能是躺在电影院的
过道上
《传说中的田荔》
临去西塘镇之前
小伍就一心要找到田荔
传说中的田荔
田鸡的田
还有荔枝的荔
胸脯好像乳鸽
还会扑腾翅膀
在早春的阳光下
小伍已
不由自主地
长舒了口气
他眯缝着眼
走进了西塘镇
《飞檐和走兽》
打这儿望过去
可以看见
飞檐
还有走兽
在有阴影的地方
他们全都安安静静地
呆在一个笼子里
说着梦话
从嘴角流出口水
《傻逼对我说》
为了能同时干好两件事
写诗
还有大便
我到哪儿都不会忘了
带上一卷手纸
笔就没必要了
必要时
可以蘸着血写
《马儿呦》
马儿呦，你慢些跑，你慢些跑
你慢些慢些跑哦哦
《幸福》
你可以摸摸
我的胃
高兴的话
也可以摸摸其他的
亲亲他们
然后丢进嘴里
或者扔到床底下
你可以恶狠狠地骂
gou ri的
你还可以用舌头
把gou ri的撬开
喝光里面的汁液再咽下肉
你可以干他、踹他、不让他喘息
抓住他头发
恶狠狠塞到胯下
你啊你
或者你干脆就骑上他吧
用刚发芽的柳条做根鞭子
沿着海虞北路
一路往西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每个人都要学会
独处
也就是说自己
要和自己呆在一起
你也完全可以这样说
——瞧那儿
那两颗痉挛的心
《他是南方人》
气氛好像是从
口岸办的罗主任开始活跃起来的
他起身来劝那个谁的酒
来来来，老王，搞掉一点搞掉一点
你再不搞，大家都没法搞了
谁都看得出老罗是好意
因为气氛
是有必要再活跃一点
问题也有必要
摊开再摊开
为什么不呢
为什么不舒舒服服搞下去
搞掉那条胖胖的河豚鱼
对对，弄一弄弄一弄
你再不弄大家都没法弄了
深谙此理的市府秘书小陈
这时也站了起来
越来越多人加入进来了
他们都开始
想和老王弄一弄
或者和小敏搞一搞
如果此刻你恰好经过
你就会听见
也有人用家乡话在说
意思一样
不过更形象
他是南方人
从小就习惯了
用更形象的南方话说话
《公园》
一只鸟从树上下来
他看见了
洁净的皮肤
2002/1/14
《八年》
我？
你的意思是说比如我吗？
这就是你
长久的沉默之后的第一句话
就是对我说
比如像我这样？
小艾，不管你接下去
会说什么
这个比喻
已经很明显地
吊起了我的胃口
2002/1/14
《鸡是怎么上去的》
我不知道它是怎么上去的
几时上去的
反正一到夜里
它就咕咕咕咕开始叫
从叫声上看
应该是只鸽子
还可能是一只
未发育好的母鸽子
可我仍固执地认为这是只鸡
问题是它怎么上去的
我家在顶楼
现在是凌晨
三点十分
我们
隔着一个屋顶
天很冷了
明天我一定要上去
给它送床棉被
2002/1/12
《不说话的时候》
我和小艾
并排躺着
不说话的时候
星星看上去很美
天空也一样
挂满了巨大的漩涡
过了一阵小艾说
现在，是星星最亮的时候
2002/1/14
《马》
她在我对面款款坐下
那条品红色短裙
一只丑陋的小鸟
停在膝盖上面
在大约
三公分的地方
空气也开始变酸
翅膀开始
如意料中那样发蓝
一切都吃不了了
够不着也摸不到了
一切都像一匹马
一切都开始迈出
四只品红色的蹄子
2001/11/25
《渐渐变硬了》
起先它是松软的
又是那么甜蜜，和舌头
搂得那么紧
“我已反复了无数次
不！比无数次还要多些……”
这种感觉并不是
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
我指的是
这块魄力牌香口胶
已在我嘴里
渐渐变硬了
2001/8/3
《鸵鸟》
不管怎样
你总会遇上她
这个女人
已老得不能再老
你会在所有的道路上遇见她
在每一个糟糕的黄昏
她都朝你
扑棱棱飞过来
永远是
拐弯处的不期而遇，逃也逃不掉
这个老得不能再老的女人
这只老得不能再老的鸵鸟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
春日的早晨
她把脑袋从沙砾中拔出
她从漱口杯中取出昨夜的假牙装上
“亲爱的，请给我一杯珍珠奶茶……”
2002元旦
《春天的易碎品》
就这样被摔碎了，它“砰”地一声
就这样碎了，那只
终日行走在
热铁皮屋顶上的
春天的老猫
《满嘴的鸭子味道》
还没进入市区
我们就已经
很饿很饿了
我们钻进了
路边的大排档
开始喝一碗鸭血汤
这是昨晚上的事
现在已是清晨
我们已来到西湖边上
我们掏出
所剩不多的礼貌用语
呷呷呷，呷呷呷
老不死的西湖你早
《路过哈根达斯专卖店时想到死》
她扬起眉
她说她想吃我
她还问我能不能
再哈根达斯一点
那么好吧
小馋猫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
我该怎样做
怎样做才能
更哈根达斯一点
也就是说
入口更松软
奶油的味道
更浓
2001/8/6
《博士先生的驴耳朵》
卡夫卡博士
应该有不少的女人
这是我从他
那本厚厚的情书选
得出的结论
可多归多
他是不是个童男
还真说不一定
我的倾向是：是
小艾的观点和我相反
但她也认为
其持久力一定很成问题
这是有原因的，她说
因为博士先生
有一对驴耳朵
《拧开门锁爬到大街上》
我会把你
榨出汁来的
你这样想着
而且也这样干了
干到气若游丝
干到万念俱灰
干到只有用哭泣声
才能填平
那一条条沟壑
一只只的空皮囊
再这样下去
你都可以
干出一条河来了
亮晶晶的河水会冒着泡
咕嘟咕嘟，咕嘟嘟
自顾自
在地板上翻滚
自顾自
拧开门锁爬到大街上
《环》
环
耳环、花环、避孕
环，三环路由此至彼
从起点到起点
到处都是
功德圆满的环
上环、上环
手术室出门就溜个弯
发亮的大街上，春天
是多么美好
春天多么美好
春天多么美好
白白的楼群
嘀嘀作响的环
还有满大街
功德圆满的女人
《夜里没有日全食》
昨夜睡着的时候
我梦见了一次
真正的日全食
我还记得当时
招呼了小艾
一齐来看
日全食
不该来的时候来了
该来的时候
也来了
我想着小时候
有一次上茅房
日全食
忽然就出现在
操场的上空
现在，我和小艾
已躺在次日
凌晨的床上
我已把这梦
说给了小艾听
谁知她笑了
骂我是呆子，还说
那是月全食
并且还补充说
夜里没有日全食
小艾啊小艾
其实我更想说的
你可能永远
都不会知道
2001/9/10
《那东西、小艾和我》
那东西
终于还是
像所有的东西那样
掉在我头上
并且还发出了
不小的响声
绕着床边
还骨碌碌
滚了那么几下
当然
小艾和我
也像所有
被打断的情侣那样
模仿两只
被掐着脖子的鸟
突然松开
发出一声喊叫
2001/9/13
《谎言重复一千遍》
这么多年了
你一直相信
把一句谎言
重复上一千遍
你所有的梦想
就能实现
那么
把一句简单的诗
也重复上一千遍
结果会怎样
试试吧
直到把它
还原成一句诅咒
《连体婴儿》
进入之后，
她的一个问题
让他思索良久。
“如果你
一直就这么呆着，
我们会因此
而长到一起吗？”
这显然是个叫人头痛的问题，
答案的关键在于
得在那里面
呆上多久。
许多年过去，
直到后来的
某个清晨，
他想起
那个折磨了他们半辈子的问题，
于是对她说：
“亲爱的，现在
让我们来寻找答案好吗？”
她说好的。
好的，
我们本来就有着
无穷的时间。
2001.7.2
《茶室》
正当我
抬头望去的时候
两朵云
一朵好像棍子
而另一朵
已经被西风
吹出了一个洞来
这是个多么炎热的下午
很多东西
都在加快它们靠近的步伐
它们合拢时的叹息声
也将被很多人
在喝茶时所听见
2001/7/22
《玄武湖轶事》
写下了这个题目
你才去
翻了下字典
上面说——“轶”
就是“散失”的意思
于是整件事
开始变得
不可捉摸起来
那应该是个大白天吧
太阳很毒
明晃晃地
照着那潭死水
其他的
好像也没什么了
可为什么你
一见到“散失”这两字
就一脸幸福的鸟样
2001/7/21
《去年的武陵路上》
那是临近吃饭的时候
你开始把我的手
越攥越紧
不安分的指尖
一路上都在说：
“我饿……”
一路上
两只失了魂的苍蝇
急不可耐地飞
真不容易啊
哪儿都没有个
能吃上一小时的地儿
当然
最好还能爱上一小时
也可以做上一小时
后来
在一家内衣店前
苍蝇们又有了新发现
要是这会儿
能一起洗个澡
该有多好
《肉》
从一堆肉里
辨认出肉做的舌头
和从一只微酸的苹果里
辨认出肉做的虫
道理
是一样的
当你一口吞下
这些已来不及细想
就像
在往事这只
圆口瓮里
还来不及辨认出
那堆腌制多年
并早已面目全非的肉
就已老去
《撕开一匹布》
（1）
撕开一匹布，就是
把交缠在一起
慢慢而成的
那匹布
撕开
……
这得你自己来
用你的指关节和手腕
双手抓住、抓牢、合拢
就像
挤满了各种疼痛
在医生面前
要把自己撕开
（2）
吸入
吐出
十分之一秒，急速分离
这是起点，而那是终点（或者
倒过来说会更易于理解）
这段稍带弧度的直线距离
精确得如同死前
那最后一次呼吸
抓住它，抓住它——肋骨！
这多年未曾抚爱的宠物
要把它撕开
听！
大脑皮层上
那场不小的风暴
（3）
这匹交缠在一起
慢慢而成的
布
习惯上
我们称之为——时间
时间
当我们说出它，我们的嘴
已是多余的赘物
它成了别的，或者
已远远逃离了别的
这一贯的宿敌
难以预料的弓箭手
腰藏怀表一枚
夜夜巡查
在昏暗的钟表商店
2001/6/13
《小情人，吃吃樱桃》
小情人，请吃樱桃
地板撑开了自己
大地滚落
小情人
请吃吃樱桃
灯盏扑展双翅
莫里森在楼上拼命叫
小情人，吃吃你的樱桃
有人在远处观望，那是谁
那是不是我？
身体似黑鸟
不断从墙角走出
小情人
吃下你的樱桃
吃下我的心
《失血夜》
失血是缓慢的，就像
这个月份，土地松软、潮湿
在白天我们打上个滚
夜晚继续沉睡
发酵得过头的黑面包，夜
也是一样的松软
冒着刚出炉的热气
发白的指尖继续被灯盏
拧亮，暗中消失的
失血时纷至沓来
她会抵达吗？
在那个最后的夜晚
上坡，下坡，低低地喊一声号子——
发亮的白蜘蛛
系住对岸的白丝线
在四肢上绕上几圈
你即将说出口的
会是什么呢？
在未抵达前
我寻思着要把它阉割
《抽搐》
它还来不及喊叫
就从椅背
掉到膝盖上
一本杂志
刚好翻到了
久违的玛当娜
腰还是
美人腰
大腿
还是那么大腿
它转身
就在它爬上
乳房的时候
这个下午
已痛快地抽搐起来
《品红裙子下摆再往下一点》
1
她坐在我对面时
穿着一条
品红色窄裙
刚刚好
裙子的下摆
垂到膝盖上面一点
既不往上一寸也不往下
这个位置在很多人眼里尤为微妙
很容易地
就能想起些什么
比如我吧
一下子就想起了我的兄弟李晓斌
他曾住过的一种小房子
太小了，又窄
站不直
躺不平
坐不下
这种房子俗称“小号”
在这个国家的很多地方都有
2
市农行信贷部的主任
也在她对面坐着
我们聊着
有关房屋买卖的话题
“嗯，关于个人住房信贷的细节……”
话题继续
膝盖当然随之而动
这可能
是她习惯性动作
唉，进城这么多年还没改掉
你瞧，两只不安分的小动物
它们自顾自嘻笑打闹，继而又翻云覆雨
一会儿这只在上
一会儿那只在下
哦乖啦，不要闹
嘘，安静
4
窗外
起风了
从里面望去
天色在黯淡下来
快下雨了
树枝开始舞动
象是要挣脱什么
不过也说不准
她肯定也意识到了这点
对面的老头也一样
这是我不经意间发现的
就在刚才
她的眼神快速地朝窗外一闪
那老头也是
这好像成了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但她的话题未完
她的双膝还撒着欢
她的醉人的微笑
对你而言
仍是一瓶
诱人的过期香水
5
品红到底是种什么颜色
在没见到她以前
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现在最关键的是
怎么我记不清她长啥样了
以及她上身穿的什么
这个发现让我尤其颓丧
现在，她能使我想起的
仅限于腰部以下
因为从这个角度看去
刚好可以看到她大腿内侧
哦，她的皮肤，她的皮肤
可当真不怎么样
我指的是
膝盖上的
品红裙子下摆再往下一点
2001/5/18
《梦境十四行》
那一夜
我梦见
一朵花、两朵花
三四五六
七八朵花
根部粗壮
叶脉繁重
叶面上的绿
象柏油那样
倾泻
几个小孩
彼此若即若离
面无表情
站在其下
2001.2.1
《拿伞人的遭遇》
一把绿色的伞
周围被白色丝线缠绕
在某个清晨
被握在手中
一个拿伞的人
来到街口
骨骼清脆
在手腕间发出奇响
一路上
拿伞人精神不宁
前面出现路的尽头
一群青翠小鸟
正缓步而来
面容憔悴、失血
并不冀望于某次飞行
而是和他
温暖地打着招呼
在他低头的瞬间
步入体内
一把绿色的伞
周围被白色丝线缠绕
一个偷伞的老女人
暗地里张望
青翠的鸟儿不发一言
只管在他腑脏间翻飞
《生活中的意外》
（一）
生活中的意外
有时候颇具教育意义
我说的是现在
七点还差一刻
窗外大街上
人们的序幕在准时拉开
而我
却愣在床边
为不知道先着地的
该是左脚还是右脚
犯愁
这应该是一个
重要的瞬间
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记得多年前
生活就开始向我叫喊——
“先把脚放到地上，然后起床……”
“快起床，否则你无法拉屎！”
就是这样，如果你的屎
没在出门前拉出来
你就没法干其他的事
有时甚至
连死亡都抵达不了
这是多么奇妙，环环相扣
密不透风，生活
披了件过于简单的外衣
使人猝不及防，使我
像个十足的傻瓜
愣在那儿
足足八分钟有余
（二）
低头、低头、低头
弯腰、弯腰、弯腰
低头、弯腰、下蹲
脚跟上提，脚掌绷紧
脚趾抓牢床单，发力
把双脚
同时落到地上
所需要的
仅是一个跳跃的动作
简单，实用
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好
比如某种生活技巧
比如飞翔，或者
放弃
最终解决方案来自一本
职业经理培训手册
2001.2.13
〖 我爱××× 〗
我坐在岸上
垂钓，背后是荒瘠的平原
我是否至少应把这土地收拾一下？
——T.S.艾略特
***（1）***
我爱做爱
我爱被爱做
我爱做爱的人
我爱被爱做的人
我爱做爱的人和被爱做的人互相做
我爱与做爱的人交谈
我爱打着手势与做爱的人交谈
我爱打着手势与做爱的人做爱
我爱做爱中的大象
我爱做爱中的大象步容坚韧从遥远的地方走来
我爱大象在公园中做爱，在管理员的身旁做爱
我爱大象在海边做爱，在鲸鱼的旁边做爱
我爱大象在海水中做爱，和鲸鱼一起做爱
我爱大象在海水中做爱时发出的各种声音
我爱大象在山林中做爱，在另一头大象的旁边
我爱在任何可能的地方做爱的大象
我爱在任何可能的地方做爱的任何可能的物体
我爱在做爱中成长的大象和你
我爱在遥远的地方一边做爱一边成长的大象和你
我爱做爱者带电的肉体
我爱做爱者带电的肉体和呼吸
我爱做爱者从带电的肉体和呼吸中大声诵读带电的诗篇
***（2）***
我爱做爱时列侬的俊俏模样
我爱做爱中的鲍勃.马利神情迷茫却思维敏捷并总能从中找到要去的路
我爱做爱时的朱丽叶.比诺什刚从片场回来满身臭汗
我爱做爱时的朱丽叶.比诺什穿着的长筒麂皮靴上精美的纹饰
我爱第一次做爱时的龙树和胡塞尔一个一脸天真一个满腹狐疑
我爱第一次做爱后的龙树小心翼翼思考着做爱和小乘佛教的辨正和统一，而后者由于在思考着新欧洲的方向一心不能二用所以举而不坚成为欧洲历史上第一位男性功能障碍患者
我爱做爱时的穆罕穆德和释迦牟尼浑身泥土气息一个数十年不洗澡一个数十年不吃饭
我爱做爱时的释迦牟尼和穆罕穆德不必拿出阳具就能与日月同床与天地做爱
我爱没有做爱却生出一个做爱高手的玛利亚
我爱三十岁时与胡蝶的兄弟姐妹做爱的庄子
我爱三十岁时与胡蝶的兄弟姐妹做爱的庄子第一次学会用文言文冲着蝴蝶说“操”
我爱与庄子做爱的蝴蝶的兄弟姐妹的肉体为几千年冗长的历史带来甜蜜带来的无限的可能性
我爱孔丘，但我想了又想，还是无法确认是爱过做爱时的孔丘还是被爱做的孔丘，可我又肯定爱过他，而且现在还爱着他，心甘情愿，根深蒂固，无力自拔
我爱做爱时的邦.乔维和塞尚
我爱做爱时的玛雅可夫斯基和未来主义
我爱做爱中略显神经质的阿拉贡，这一美妙的过程使他抓住了共产主义的实质，并由此和他多年同甘共苦的兄弟比如布勒东和达利分道扬镳
我爱在水塔顶做爱，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星光下，我亲爱的聂鲁达大叔与洛尔卡一起分享着祭品
我爱集体做爱，我爱集体做爱时表情各异的众乐队成员：
***海德格尔——在存在之先把存在摒弃
***萨特——在存在之先把存在抓牢
***加缪——终于找到了西西弗斯行为的理由，并旋即找到了做爱的理由
***纳博科夫——一个伟大的幻想家，思索出有关性行为的一切模式
***博尔赫斯——孤独的旅行者和幻想家，习惯与造物主做爱，并由此衍生出时间和光
***克尔凯戈尔——终生站立写作，并由此成为哥德式性爱的伟大先行者
***尼采——宣扬“上帝死了”，可能是为了在与不爱的女人做爱时能得到“自己”的宽恕
***帕斯捷尔纳克——一个忧郁的外科大夫，但得不到医院党支部书记的赏识，最终他的阳具和他的脸一样长——从前苏联伸到了德国
***茨维塔耶娃——她的葬礼和性爱同时在空中完成……
***吉米.亨德里克斯——他的吉它全副武装，甚至把自己的阳具装在了上面
***卡夫卡——我的父亲和兄长，伟大的预言家和性无能者，你稀薄的精液最终勾画出一个虚拟的欧洲
***卡尔维诺——伟大的诗人和智者，性爱对于你来说犹如童话般美妙和不可言传，那三部席卷着人类气味的、也是唯一能和时间抗衡的不朽诗篇我会终生诵读
***卡利古拉——“……我赢得了孤独者的非凡的洞察力。……我生活。我杀戮。我行使毁灭者的无限权力。同这种权力相比，造物主的权力就像耍猴戏。生活幸福，就是这样。这种难以容忍的解脱、这种目空一切、鲜血、我周围的仇恨、这种盯着自己一生的人的绝无仅有的孤独、这种不受惩罚的凶手的无穷乐趣、这种把人的生命碾成齑粉的无情逻辑，这就是幸福。（笑）卡索尼亚，这种逻辑也要把你碾碎，以使我渴望的永世孤独最终完善。……不，别来儿女情长那一套。……时间紧迫，时间非常紧迫，卡索尼亚！……”他最终杀死了她。是的，他爱她，这勿庸置疑。他可能怀着真诚的愿望希望所爱的人能认识到生命的真正意义。那便是死亡。而且要在性爱中获得。
***戈多——一次漫长而艰难的性爱，你也在等待最终能完成你的人么
……………………
***（3）***
我爱做爱时吹着口哨翻阅着“人民日报”的家伙，祝愿他们能在高潮到来之际牢牢把握住“人民”的真正含义
我爱花40分钟洗澡刮脸花5分钟穿上睡袍花15秒上床花10分钟前戏花5分钟检查避孕套然后花2分15秒做爱的各位银行绅士，其中当然包括艾略特、史蒂文斯以及他们的下属
我爱创作先锋戏剧的美妙的过程犹如做爱般急待完善，急待高潮来临的刹那，急待凸现的主题随着精液的最后喷射使剧组成员如梦如幻并从中找到与这个世界牢牢结合的最佳途径
我爱做爱后和做爱前的达达主义、布勒东、艾吕雅
我爱达达和先锋戏剧互相做有时达达在上有时先锋在上真是妙趣无穷
我爱做爱之前想的是为人民服务如何为人民更好地服务以及如何为人民服务到最爽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
我爱做爱中的无边的现实主义，我爱做爱中的无助的现实主义
我爱无边的现实主义和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在做爱时的最暧昧的一刻最激动人心的5秒钟
我爱做爱时的乡土文学闭着眼，于叫床之前认真思索该用家乡土话抑或美式英语
我爱在横贯美洲东部和西部以及南部和北部的无数条公路上做爱的60年代的英雄们，他们的赖以生存的硕大的凯迪拉克永远都不是他们自己的
我爱伤痕文学的性爱方式，善于把这个国家的累累溃疡移植到自己身上并从中找到医治自己的理由、乐趣
我爱魔幻主义文学，在尽可能模糊的背景下使极富想象力的性爱妙趣横生色彩艳丽
我爱玛格丽特.杜拉丝，与其做爱的每一个中国人日本人都是她本人
我爱杜宾，爱他的夫人基蒂，爱他的情人范妮，并幻想着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在一个南中国的小镇进入范妮的体内，让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中国式的高潮”
我爱1925年前后的巴黎，在塞纳河左岸，疯子和艺术家们混杂一起交流性行为的最新模式
我也爱新浪潮电影，我爱其绵长的高潮时至今日仍未消退
我爱你们，新时代的行为艺术者啊，你们阳痿时的神情多么迷人
我爱你们，新时代的诗人啊，你们的口水基本上替代了精液在广阔的祖国大地上四处传扬
我爱你们，做爱中被高潮和低潮迷惑的伪Punk、伪垮掉分子，你们不拘一格，你们欣欣向荣，你们病入膏肓，你们体验很少却感触良多，你们娇揉做作，你们无可救药
***（4）***
我也爱你，我当然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做爱时的你和不做爱时的你
我爱你，我爱高潮时的你和高潮后的你
我爱你，爱你做爱时优美的腰腹和喷香的肠胃
我爱你，在高潮来临时哭泣，在高潮过去后哭泣
我爱你，在春日里做爱的你，在夏日淋漓的水汽中做爱的你
我爱你，在早晨做爱的你，在中午做爱的你，在夜晚做爱的你
我爱你，在树梢上做爱的你，在屋顶上做爱的你，在餐桌下做爱的你
我爱你，在闪电里做爱的你，在麦田里做爱的你，在回忆里做爱的你
我爱你，集体做爱时的各种公路、河汊、港湾、后院、羊肠小道
我爱你，做爱前后的汽车后座、餐桌、厨房地板、电影院、沙发和书房
我爱你，我真他妈爱你，我们将细细地将爱拆开再把它细细的拼装把它装入行囊
我爱你，我真他妈爱你，你可以是任何一个任何一只任何一串任何一句任何一件任何一首任何一声任何一片
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是的，我爱你。
更爱你们。
作者: 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