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下
《下不下》
去成都以前就老问那儿的一人
冬天下雪吗
他说下吧
到成都以后我问别人
冬天下雪吗
某某单位看门的小伙子
操着四川口音
不下噢
天儿越来越冷啦
裙子还那么薄
我缩着脖子
好象有雪花掉进去了
喏,领子里还是颈窝
《街边》
一有日头出来
街边的麻将摊儿就特多
多数是老头儿老太太
也有年轻人但不多
他们闲散地推倒麻将牌
闲散地搅乱撮洗
闲散地摆好成排
闲散地吆喝
闲散地乐呵
闲散地琢磨出哪个
我看他们的闲散
在空气里闲散地散播
他们眼手头闲散地忙碌着
没时间看麻将桌以外
闲散不闲散的事物
比如说看一只狗或者看我
《这么说吧》
总之
他不相信爱情
他经历了
那么些年那么些事
不可能再相信
可他老说他爱我爱我
他是这么解释的
在说的那一刻
他的确相信 爱情
哦，那不说的时候呢
这么说吧
即使他什么也不说
我也相信
他爱我
《成人用品》
以前一看见“性用品”或
“成人用品 ”的字样
就低头走过
更早以前还会莫名其妙脸红
这样的店儿我没进去过
他从来不用
后来我和他一起
路过一家“成人用品”
售货员是一妇女
问要什么
看看，只是看看，没见过有点好奇
那女的乐了
我一边说一边盯着某品牌
外国货
他听人说这牌子最好
我和他都念了念那牌子的名儿
记住了。我说
然后什么也没买
《和毛宁一个下场》
自从16岁离家念书
妈妈就免不了和我通电
电话里她的话不比在家少
每次都是某某地方
一未成年少女被拐卖
一女大学生被强奸
一伙流窜犯四处做案等等
每次我都要说
好了够了记住了不会的放心吧
她才放心挂电话
这次
电话一接通
她就紧张地说
毛宁晚上出门被刺了
她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叙述了一遍
给我的感觉是
当时她就在现场
由于长途
她把更多恐怖的描述省去了
末了她说
在成都要好好的啊
晚上千万别出门
要不和毛宁一个下场
《瞅着》
那些我头回碰面的人啊
见了都说小
猜多大的都有
16，7
17，8
反正不过20
他最绝
狠狠地来了一句
也就14，5岁
瞅着跟我闺女一般大
《我爱看星座书》
今天没事的时候
看了看星座
这是他最津津乐道的东西
十二个星座
双子座IQ指数最高智商130
具体说法是：
双子天生聪明，反应敏捷
文武双全
对各样新奇事物都有兴趣去了解
使自己的思维不断扩大
他们足智多谋，擅长沟通，
容易令人明白自己的意念，
以及影响别人的思路
况且凡事都懂一点的表现令人崇拜
这些优点可能是因为双子有两个脑袋吧
也看了看他的
狮子座IQ指数智商100
具体说法是：
狮子自视过高，过分自满
难以接受别人的批评
他们在体谅别人、讲道理方面比较差
有组织计划的头脑
却没有化解细节与问题的技巧
分配及命令别人的能力很强
但分析及变通能力则较弱
可他老说我贼傻
我就笑 是啊是啊我傻
星座上的话真假
《她很美》
比我美
也许算不上美
也许就是最美
至少绝大多数人看见她
会说她很美
那么是否可以说
她要多美就有多美
冬天我缩在被窝里看小说
作者费尽大量笔墨描述她很美
我花了一个中午
和黄昏看到最后男主角死了
死于她的贪婪及恶毒
他死之前已双目失明
《在冬天》
去年冬天在广州
去年冬天挺不冬天
算命书上说会遇到一个我爱的人
去年已经过去了
那些话也过去了
今年冬天在成都
今年冬天挺冬天的
算命书上说我会有婚事
今年快过去了
那些话也快过去了
冬天 中午 我们的房间
侯献波在厨房做饭
郑功宇在书房对着电脑发呆
我在客厅看小说
这样的日子我以前没想过
郑功宇说他从前的一个理想已经实现了
他就渴望这样的生活
好几次我们三个端起饭碗吃饭
都说这样的日子不错
侯献波说喜欢这样的生活
比波澜起伏的日子好
从前我一直想要不平静的生活
可现在 我觉得现在就很好
而这里面或者说
在冬天 在饭桌上 在同一个屋檐下
三个年轻人说起喜欢这样的生活
多少年以后这些相同的话
是否还能继续被相同的人说
《开窗》
到成都已经整整两星期了
今天是我到成都后看见的第二个晴天
为了把晴天放到屋子里来
我打开阳台两扇最大的窗
第一次晴天我没这么做
那时我没想到
阳光在这里的冬天是那么难得
《中国豆腐》
烧的菜都是我爱吃的
豌豆苗，菠菜，豆腐，排骨
来，说说这豆腐
比那个什么日本豆腐口感纯，清淡质朴
日本豆腐是22年里我吃过最难吃的豆腐
可这豆腐确切的说应该是四川豆腐
再确切点是成都玉林北街菜市场的豆腐
那么夸你烧的好呢还是豆腐好
清香来自汤盆那些滋腻的小白方块儿
吃啊吃啊 你爱我呀我爱你哟
吧唧吧唧都吃光啦
啊哈，谢谢谢谢谢谢谁呢
好吃的中国豆腐
《阴天中的两天》
街上人不多
每回一次头就看见一两个新面孔
看见异性的眉毛和眉毛下面
我想发现的小说开头
这是到成都的第五天
对成都来说我有个新面孔
这面孔在接近傍晚时分朝南
玉林北街两室一厅六楼
客厅阴暗宽敞
我的姿势始终是躺着
喝水或看书
写东西或出神
听王菲唱《香奈尔》
还有她别的新歌
想到又是中午
鸟在户外叫的很近
它们单音节重复对我来说很陌生的语言
我是外地人 现在听不太懂
《爱情：在某处第一次碰面》
走在街上的时候
他正站在某处
当时我不知道他
我站在他站的地方
相隔很近
他就那样看着我
有几次
他想开口说话了
我微微转身神情冷漠
我是陌生人
对他来说
在他认识的所有女人中
我是最有魅力的
《爱情：男人或者说是女娲》
她是这样的
两个月以前她
破了个洞
破它的是男人
补它的
还是男人
男人用石头的硬度
补啊补 补到最后
精疲力竭
《爱情：情人》
另外三个
都比不上这个来的重要
可这个
也许是两个或者三个
另外三个
却一个也不是
《感情生活》
（我们认识三个月）
他喜欢说
操 操你妈
或者妈了个逼
他喜欢说的程度
接近于口头禅
也许就是
我不喜欢说
操 操你妈
妈了个逼
印象中
我还没说过
我只说
滚 贱
或者滚蛋 贱货
我喜欢说的程度
只是偶尔
甚至偶尔中的偶尔
但是那一次
我说了
并且愤怒
“操你妈！
妈了个逼！”
说完我很惊讶
滚蛋和贱货
哪儿去了
《那时》
那时
我的一个朋友死了
我很爱他
还有一个女朋友
在广州的时候
我们住一起
开始我觉得自己爱她
后来觉得又不爱了
她有很多男朋友
她常冷不丁冒一句
你这样象小姐
那时我还守身如玉
《一个病人》
我躺着
乌青掀开帘子
怎么又睡了
他俯视我
我想住院
怎么突然要住院了
什么病
精神病院？小安就在那儿
我喜欢小安
好啊
那你可以和她联系一下
乌青说完
走了
我躺着
想住院的事儿
有关院
我还想到了
妓院
《妈妈说》
妈妈对我说
言多必失
我的确说了
一些不该说的话
一些该说的
却没说
只是妈妈
我真的不知道
怎么把该说的都说光
不该说的都咽下
《三个主动》
这个男人不是我的
他的鸡巴也不是我的
你喜欢的话
就拿去吧
碰巧他也喜欢
你就不用来拿了
《找爸爸》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我都不是谁
我躺在洁白的床上
这是一种少有的姿势
但可以受孕
十个月份过去
有一个或两个孩子出生
三胞胎四胞胎的不大可能
我躺在洁白的床上
面孔即使再孩子
也已成了母亲
我的床是一列火车
自西向东啊自西向东
你将出现在哪个站台
手里挥着小旗
大喊我小名
《同一天》
我遇见你
说现在有男朋友了
你祝福我
说我终于肯谈恋爱了
以前你说爱我
现在你说想爱我
那时在长途电话里
你给我唱崔健或许巍的歌
我去成都的时候
以为你在锦州
你说生日那天去了北京
我想起也就是在那天
11月13号
我和他到的成都
《老太太》
你弓着背弯着腰
走过来的时候是黑夜
我看不清你的样子
你的样子象个老太太
你背着包袱拄着拐棍
一脸苍黄走近我
我正在发呆
一边发呆一边看你走过来
我看见你眼睛深陷
真象两个干枯的洞洞
你张口就问我要钱
我说我是穷学生
你把拐棍放下
把包袱打开
你坐在我站的地方
那里是一个台阶
你不看我了
也不看路过的人们
你咧开嘴笑笑我突然觉得
你是真正要饭的老太太
《计程车司机》
过日子也算一种庸俗
你说
别告诉我
你丫活的挺艺术
我点点头
看了看旋转的方向盘
旋转的你的大手
外面下起小雨
我关上车窗
车轮向着庸俗的前方
不紧不慢地行驶
《1234》
小说里人物太多
主要说说1234
1爱上2
2后来也爱上1
2不知道自己的一辈子是多久
2打算和1过一辈子的时候
出现了3和4
其实3和4早就存在着
只是小说到了这里
更需要3和4出现
3爱上1
1摇摆不定
4爱上2
2说她有了1
即使她没有1也不会爱4
至于3是谁
2不想了解也不想知道
2有一天突然消失
这部小说里再也看不见她
1不认识4
4也不认识1
结局1和4在某个清晨相遇
他们说起自己过去的爱人
1说了2和3
4说了3和2
1知道了3是4的情人
4知道1就是2的那个他
两个男人相互笑了笑
感到不再需要说点什么
作者；晶晶白骨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