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語
坠毁的鸟语
每个人都来到了冬天
受挫的废绪们煨在一起
另一些蒲公英在告别
镜面上搁置的瓦铊雪秤
采矿者的赝盐放射着蓝焰
狩猎天蝎的技艺于是遂绝
放过哨的纸鸢无风处悬之
这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怎样/
光是不能把握
不能牵引的
光只给出
亦只被观看
只被望
只望与光是
望是光之形式因
一时并起
当望只是望
光即永是光
当望伦理了
光就成为色相
宛转有了自身
有了死生
1
有主题
就可以以色显空
光就被留下来了
主题里有生发
有每一顷刻的开启
诗是一个主题
父是一个主题
无题是爱的主题
李商隐
无题是艺术的主题
北岛
在主题这里
望望也是景致的
2
造形生出主题
而有光
有色
可望见
可思念
有主题就是伦理之行了
而有怅怅
不立美学之名
美学是一种失落
是花径外的闻香队
山门内枝影扶疏
而必有美人经过看过
或错过
/一个人的伤心乐团/
这一次你一个人离开
漫天是彩霞的舒卷
一只乌秋俯冲吶喊
有什么高得过象征
呼叫命运太遥远了
喝不止滚动中的石头
坟垄们依旧如此沉默
看到风檐外的大海
/辞岁/
拥抱每一个日子
接近下一场经验
记忆的大雨
进行某一种遗忘
而你这样的静
如一只青瓷
难以企及的顷刻
随花事开谢
/尚在途中的独断/
掀开高兴的浪涛
你的荒凉这般深阔
夜空全面地覆盖
星体被括号起来
无弦琴一花相似
聆听种子的比喻
允诺未成摆渡
浑沌向风力倾动
/你就这样醒来/
青春是最高的情
参差错落没有起讫
倏忽为蝶倏忽为觉
嚣嚣然谔谔然的
有光行于渊奥之上
煅造黎明的闲寂
一只内在的梦土
于是有了历程
/澹宕甚么的/
大东坑石坂路
会得一点草昧
半山坡嵌翠玻璃
危危老丛茶树
泉水乙乙而下
澄澈而又澄澈的
怅望无由
野花落径
/弓矢/
面具下挹注的幸福
鸡鸣之前三度背叛
先在之物绳绳不断地提醒
风光付与的深邃略无可观
当初未成一机的相会
被大地的沉寂所败
那种感激是很美的
生疏灰朴不识究竟
/你已经坐在这边一整天了吗/
初生的桔梗花悠悠睡去
怀疑旧的草莽就在附近
你预闻几只蝉声的折痕
辨识着终篇之前的微风
皑皑的高峰谁负责取火
又谁被推向金色的燃点
芜芜然的一梦延后出发
晨星隐括复辟者的双瞳
/錯/
夜持續降溫
路走了又走
火在尋找黑暗
古井之心
添著一襲藍染披肩
跨進省略的章節
流落在外的一劍
成為酒國雲夢
/九誓/
穿越鞋子們的漫舞
塵土之上還有塵土
眼睛看著眼睛
鵟鷹與風的獨斷
愛上某種透明
死亡進行地很慢
杜撰者學會了傾聽
懸宕已久的留白
/現象/
山茶花過早地開了
這場黃昏睡得好熟
沉默迅速地擴散
廢置的月色待焚
解釋權旁落的記憶
覆按旅人的星圖
江水滾滾雕塑風
雕塑無標題的夢
/祝福/
三千朵梨花盛開一偈
陽光曠日廢時地照耀
沿著那堵懺情的哭牆
誤闖十月初啟的虛空
接受防風林外的抽象
擦亮貝殼臨界的想像
一只瘦地的柴窯再見
拾荒者留下擁抱的風
/打家劫舍/
------致莫言 (很來不及的.....)
畫一根饒舌的火柴
士兵的寂寥浮上來
吞下一顆消熱藥丸
一場著名的夢延燒
羊角上掛著羊角
疾行於夜的脊梁
熟睡的旋風用鹽紀年
先驅者完成幾個長拍
/祈禱/
讓死者寬慰死者
錯過的只是幻象
月光被鐵軌尋獲
滿座是火
睡眠是野獸
搶救身體的大荒
黑暗拒絕偽證
打字機繼續沉默
/這時你想到了父親/
黑夜走得這麼遠
南風習於變節
飽受挫折的方格遊戲
在約定的情調中遷徙
你握緊流放者的雙手
他的眼睛開著明天的花
命運的河面很寬
你體會到某一種荒涼
/那是後來的事了/
饑渴很大
水仙放慢腳步
分離時有一種確定
因為荒涼
在一切的頂峰
汩沒於俯聽
知性的圖像
逼近赭墨丁香
/前出塞/
歷史在身後著火
草莽中的吆喝趨緩
面對風的強聒
調整好鄉音
水流甚淺
低於午寐
暖色系的琴曲
鼓漲一件新衣
/婚姻的全文/
是什麼那麼動聽
二月洋溢著回聲
水雲已遠
鏡子技巧地碎裂
一座橋在竊聽
日午隱去的微風
銀杏的企圖很清楚
直到空無深處
/對白/
一寧靜的中心
想必是離開了
狂飆的東方節奏
存在數度相傾
簡單易知的生活
反反覆覆地驗算
躁進的意義邊陲
偽裝成一只凝視
/遭遇/
有人遞給你一封匿名信
那是不可依止的追尋嗎
但是就讓春天繼續擁有
第三者分割已盡的一梦
一團火懸念著冰河舊事
格言們自然而然地結晶
猶豫的北風被夜色所欺
大海敞開最後一個鏡頭
/防不勝防/
寄居蟹成群結隊苦苦追趕
濕地後方六只落日睡著了
穿越了故事初期的黑暗
流徙於一對舊夢的蠻荒
是什麼支撐著你的龐大
不動聲色未完工的童話
盜取那只果核中的風暴
避開過程的殺伐取消預設
/新約/
牧者驅趕著黃金獸
七個日子劇烈地顫動
千百種曠野
奔向大火的承諾
禁語的高峰之上
久違了灰藍
諸神譁譁然
寧靜一一打開
一九九九
----啊,愛人,當星球它哀歎的
撕裂了自己,由於倦於承載......
1
啊,愛人,在被注明貶謫的
陳舊太空船裏:幸
或不幸,一九九九
我趁著劫難的空隙逃亡
逃向我們一度嚮往的純淨宇宙:
沒有關口,面具,沒有
強加定義,易被誤用的知識群......
只有船尾一紙永世不得折返的告示
不得折返你居住的,劫難之前
發著藍光的星球......
2
我還記得,啊,愛人
在接近星球劫難的邊緣
紅夾克-張已經出版了他
第十三張批判先進工業社會的唱片
而都市裏的人還在小心的策畫一場
保護生態的示威遊行:聖誕日
早晨六時聚集,七時
裝扮成各類稀有的生物
七時一刻,卑瑣的從市政府經過
八點解散o然而啊,愛人
八點半他們是否
他們是否已果敢的投入了現代文明的運作程式當中
啊,愛人,當星球它哀歎的
撕裂了自己,由於倦於承載......
是否,是否經由時間詭異的安排
我們會有機會再次記起:有著一雙大翅膀的老人
曾經一度降臨我們斷絕了天梯的
土地:十字的影子底下他飽受凌辱
說著我們永遠無法理會的語言,生氣
懊惱,---更多時候他閉眼如死......
終於,春天到來
他長好了羽毛
離我們的星球遠去
離我們遠去
3
啊,愛人,在一九九九
當類星球在遙遠的星雲明滅如一盞
你常愛提的,節慶的燈
閃爍搖擺,不時發出我們熟悉的藍光
----那溫暖的藍光令人
心悸,不知所措......
在一九九九,啊,愛人
我如何訴說,沒有你的時空的感覺
感覺,感覺是否僅僅用來回憶?
是否它可能意外的接觸:類星球上
一隻螃蟹勇敢的橫行......
啊,在一九九九,愛人
經由時間詭異的安排,----
我們是否可能意外的接觸:在
多足跡的海岸,與人群參差並列
再次熱情的宣揚那些,我們自以為是的
對整個世界的完美的設計,並且
不時轉頭睥睨:
----羞澀的西沉滿日......
/郵件/
聽說他死了
一座山攜帶著回聲
走得比秋天稍遠
他的皮夾子在風中
敞開如稻田的總結
掛失的時間
不忠於道德
噴泉們自顧不暇
和雨水達成某種諒解
轉入地底
/六月/
沒有更大的憂喜
蝴蝶們閃爍其詞
在端線
也許有焚風扣留
眼鏡後的陽光
因搜尋而銳利
珍藏的雪
融化多國的鄉愁
/建築/
讓開
發生擁抱
或者很慢
抓住光線
說話
完全的不必要
但是
很好
/試題/
野馬與晚秋
相接於初雪
預言出缺補位
乏人問津的寂歷
採收石塊
尼采非尼采之間
窗玻璃上的魚乾
跳過的舞鞋
山水
條件談妥
天末尚有浮雲
火的經驗
一再地降溫
風景是存在的
盲者們宣稱
傾聽著傾聽吧
這就是邊界了
大旗
死亡向你問路
你得到一把鑰匙
月光敗下陣來
點唱機陷入長考
我們在牌聲中拒絕黑暗
黑暗重複地知道這一點
石鑿之船鳴笛出港
祭拜後的魚骨在哪裡
長篇累牘的溫情
廣場上喊話
小丑們的王蛇滯留黃線區
無聲之堤標出婚禮的重音
/燈/
分岔點看不到前面
調整好你的美貌到睡眠
後來的十分鐘內雨下大了
畫片上略過雨點留下風
一切已經準備好了
容不下更大的事物
以你的美貌起誓
輕輕提起黑暗
/注目/
香港櫻花開滿樹
虛空是冬日的臉
漫遊者白鷺的想望
可還有那片舊林
三隻異色鳥挑動
一彎流水淺恣一笑
陽光遠道而來
老式的風輕吹
/01/
民是風
風沒有容器
風的容器是雅
或是流浪
流浪成方向
成漂泊
流亡
那是一物之自我延伸
自我形構
但流浪不是風的容器
那個容器是打碎了的
散成一條無止盡的路
火不後退
只青春能是流浪
長大了
成年了的青春
只恍似
拾回的
舊地重遊的
所以有憂傷
少年的確不知憂傷
/02/
文王視民如傷
望道而未之見
望道而未之見
是說找不到容盛青春的容器
視民如傷
就是走萬民所有的流浪的方向
那容器
就是後來的禮樂
而文王以易演之
禮樂
成了孔子以降的一大段心事
果然
周文是郁郁乎文哉的
所有流浪的方向
都化入人世的閭巷
微笑/
秋天與流水
走到日子的盡頭
風箏扯斷了線
天空反覆摺疊
回家的路
高高地舉起
火不後退
夜幕低垂
/未馴的書寫/
小矮人們終於也逃離了
那雙大手羅織的神話了嗎
你仰臥在一匿名的山谷
陌生的情節來來去去
轉過身來參與我的過去吧
享受我精挑細選的寂寞
當時間凹陷為一只寓言
黃昏奔馳如一場獨奏會
紀念
少年從暗夜潛返
黑白始判的曙色
一面逃亡者的遠空
被覆失語的沉默
野鴿子們騃立凝視
七門荒碑的裝卸
羞澀的風揣想無端
你覺得秋天很長
在刈草節
午後的響雷
穿越
游牧的雲族
削瘦的竹舞動
如一罈老酒
/一/
海的眼睛如何
或海有眼睛嗎
但海有藍鯨
藍經是海的眼睛
山看看海是絕對的
寂寞的海的深廣
但四時都在這裡啊
小孩在寂寞裏自轉
/微笑/
秋天與流水
走到日子的盡頭
風箏扯斷了線
天空反覆摺疊
回家的路
高高地舉起
火不後退
夜幕低垂
通俗劇
還是灼身的一笑
那是晚星的透露
還是落日的預告
那是黑色的馬戲團嗎
還是假釋中的小孩
那是母親嗎
還是遠去的江河
/單元
水母們懸而未決
公路
被輪子擋下來
哦,空寂
空寂
被貝殼擋下來
哦,風沙
風沙轉身看你
你變成了大盜
大盜
被地平線擋下來
哦,搖籃
/將進酒
等我那兩個自私
飽蠹義理和冬心
等冗長的霜霰
深入你眼瞼
等薔薇般的情事
綴滿薔薇果
等幸福的空杯
回到手中
/力線
現在
一切與你無關
即使是霜降
古老,單音
鼻樑追隨月暈
漂流到民族下游
朦朧之心確信偶然
當舞者複製苦難
歌隊醒著
舌尖也醒著
他們同等壯闊
屬於一瓶烈酒
時候到了
影子們慶祝重逢
山形
一片片剝落
耳語
秋光擁抱螃蟹
肌膚上沁涼的一問
邏輯是風濤
煽動太陽與音樂
黃昏天色的淡去
藍調的寂寞
所剩不多
我醒自慢板的謠言
你眼中夜晚的酒窖
/1/
未之思
是沒有到達思
古人都是以存有者身分說話的
未思及
及思
是時間沒有開啟
/2/
說故事的人
內地人說話只是實話實說
這樣的文字於他們只是如實
/3/
讀海明威
讀他的起初
他的蘊蓄
即使是虛無
也要蘊蓄
而這蘊蓄
至少不能是虛無
虛無亦一境
到達這一境
亦是一力氣
虛無須到達麼
若他是蒸散
成為不斷擴散
往外奔馳的粉末
則是一爆破
不是力氣
所以讀的是虛無之氛圍
是虛無先天的那個存在
那個being
它也是逡巡著
搜查著
對它的子民
它是以一個王者
或
警察的身分
海明威
麥可
都是這樣
他們也感感
也應應
但那滋味
是主人才知道的
主人不是他們自己
是虛無
但他們亦是主人
亦是虛無之自身
是虛無之意求完成自身
而那是一龐然
人是渺小的
虛無是大的
恆大於人
所以那手之所出之物事
這樣地美絕
艷絕
冷絕
它並沒有包容進來
虛無不是襟抱
故不能完成
虛無不是完成
是奔赴
亦不是奔赴
奔赴有所注
虛無只是這樣的
它的向虛空而去
即是它自身之姿
那動作
那回眸
那嘆與不嘆
即是滋味
即是散落無所著的哀歌
伍佰的歌裡亦約略有此味
那是一切藝術的內在的一質地
但陳昇有麼
他就非虛無
李商隱亦非虛無
他們都有永恆者在
虛無似有一契約遞換在
是某種宣不宣布
宣不宣稱的交易
交換
譬如
交換航空權
你可以飛越虛無領空
以虛無之姿
虛無亦取得你靈魂的經營
哀歌是這個陳述
海明威
麥可所有那些動人的歌
小說
都是履行這個契約行為
這是浮士德麼
魔鬼的諸多版本
動人的
婉逸的
哀歌是永恆者
一住民
如里爾克
百姓
如方思
一詩人之觀
之感
之應
對虛無
永恆者無法涉入
只能嘆之
哀之
如夜歌
夜歌畫分清楚那虛無的虛
所以更高於里爾克
因方思是李商隱這邊的
但虛無之情味
亦只是海明威他們才能說的如此委遂
如此淒婉
深摯
他亦擁抱自己
作者： liaw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