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婚
=万体馆=
我走过万体馆
确切说是八万人体育馆
我走过的时候有个叫周杰伦的混蛋在这里唱歌
聚了很多人在路上
周杰伦 我操你妈叶惠美
你的FANS堵住了地铁口
我操你妈万体馆
居然在周杰伦的大幅照片上
挂着“上海国际轮胎博览会”
的横幅
=小蜜蜂=
我坐地铁听到
一个小男孩
在向他母亲朗诵儿歌
“两只小蜜蜂呀
飞在花丛中呀”
“飞呀，啪啪
飞呀，啊啊”
他不知这是夜总会的猜拳令
慈祥的母亲
矜持的母亲
莞尔一笑，夸他聪明
大姐，你要是做过小姐
准保会给你儿子两个大嘴巴
“啪啪”
“啊啊”
=人民广场=
人民广场
是人民的广场
人民在这里
抽烟
放风筝
谈恋爱
等人
你若想随地拉屎
人民是不会同意的
最近我在装修房子
直到七月我们也没能
去到新鲜的地方
推迟的计划让我惭愧
某某说 你可以结婚了
某某也没说 七月的窗台
究竟有没有钥匙
等到九月 台风 落叶
等到十月 十一月
一些朋友住在温暖的客房
那就是一生中的好日子吗
亲爱的你把灯光洒落在路人的肩上了
你在窗台上找什么呢
我不吸毒 我也不去死
那些好日子已经离台风
很近很近
[ 霉雨下了很久 ]
我根本不想出去
只是我的衣服
该晾到窗子外面
不然它就臭臭的
比方说现在
每年七月
水涨至第三个台阶
从一条小路可以绕过
那些安静地水
但也会在一夜之间
跌落到深远的地方
这时候你等待一封信
还是去拜访一个敏感的人呢
[ 关于平胸 ]
就在昨天
我对她们说
平胸的女人很幸福
这只是我要写的一个小说
大约十年前
我的同学站在宽敞的
教学楼里
对一个女生大喊
平胸！
这好象也是昨天的事
关于这个十年
几乎没有什么让我狂热
比如那些妃子
那些被平胸逼疯了的表情
[ 你觉得逗吗 ]
他说，你觉得逗吗
他的妃子在白纸上跳舞
他又说，你觉得逗吗
你想回答他吗
你吃过他的葵花子吗
你挨过他的刀子吗
你觉得逗吗
《脚摩一次》
从那以后的脚
吸了她手上的力量
仿佛你能把我托起
在离地30公分的地方
呻吟而无病
《美色人》
有一天
我想写一个阉人
他往五月里去了
五月是美色的
坐在情敌的花园
这美色的人哪
想些什么
《pe-lei-vu-ying-lis》
在光线低垂的地方
在河流的寂静之中
在高处 或低处
在我没有发出过的音节中
我的音乐老师曾是
年轻而晕眩的
《桃子》
属猴子
桃子很鲜
属猴子
桃子很嫩
你来吃
你坐在灯光下吃桃子
这时候
你会招呼我
假装深夜要出门
《巫》
你巫女吗
上午下午
走廊花开花谢
你巫女呀
眉毛鲜艳
挂在烈日下没有了影子
《一个妹妹》
你要这屋子里有灯光
暗处是叹息
因此选择在白天出游
我得等到夜晚
我得等到城里的人们
走到桥的那一边
痱子落在水里
那时灯光都亮起来
煮水的声音好于一次哀怨
贴地而行
三月有可能
只是一个淡季
带上自己衰老的狗
沿河走过一个清晨
沿着河，面包店通宵不眠的
女人正在看着你
也许你来得太早
而马路右侧的人们
翻动赤裸的肩膀
贴近，收缩到更深的昨天
你迷恋过的
一场电影，一段进行曲
一堵象征的红墙
那远去的莫非就是中断的？
带上你的狗
它如期而至，它听从你
对落叶的轨迹仍保持敏感
那是你认识的自己
摆放了漫长的冬天，过早地
出现在这个早晨
《飞机场》
飞机场在下午
安静地 没有飞机经过
也没有鸟
一些人走出大厅
脸上都是时差
这情景我也见过
春天
我的音乐老师在树下唱完了一首歌
《咳嗽》
一个人咳嗽
另一个人
出于无聊也咳嗽起来
晴天出门游荡
在阴天容易相爱
下雨不会有人再来
一个人咳嗽
另一个人说了一些
起身倒水
可能不想回来
《白日梦》
做了白日梦
做了一个僧侣
途经旅店 妓院
黄昏的寺庙
乌鸦停在夜晚的
钟声里
醒了一次
又睡去
因为看不到什么
暗暗地回到白日梦里
下午的速度就是僧侣在
一首古诗中的行迹
猜火车
没有人蜷腿躺在
高高的行李架上
并且没有人想过
在疾行的列车中倒下
农田飞奔，以及树木和云
这一切多像是悲剧
那些沿途追逐的人
很年轻时就嬉水而死
这一切，多像悲剧的开始
乘务员穿行在80公里时速中
悠游自在
激流中的鱼停靠在岸上
赤裸鲜艳
那些搭乘悲剧的人在凌晨惊醒于噩梦
她们年仅17
她们手捧糖果
她们的制服早就歪斜在
黑暗中
衰老可能来得更慢一些吗
<朝北房间>
朝北的窗户
常年关闭
因为这是冬季的脚趾了
你也许会感到
一天也活不下去
在开始的时候，阳光
从我们的青年时代
直直照射在
空无一人的屋顶
让我感到暖和
我和你商量
冬天只剩下一个脚趾了
是不是可以
爬上高高的屋顶
是不是烟囱上有候鸟的废墟
朝北的窗户
这房间仅有的窗户
看到对岸
有时候也下雨
那会更冷
而一个拥有北窗的人
他静坐
用黄酒和烟飞跃过
很多冷冷的下午
阳光正好，妈妈我可以回家
你说的时日即将来临，这阳光有多好
大风吹啊一直吹到很远的城楼
有些外乡的歌谣，不知不觉就会唱了
滑行，滑行到我的城门
午夜时分请你放下吊桥
你这贪杯的守门人
我爷爷的坟在城西五里凤凰山上
礼节都免了吧，让我去河边抽烟
这阳光可有多好，骑马乘舟皆宜
有些忧伤花被我种在故乡
还有一些就这么散落在路途
私婚
在我的家乡
稻熟之日不宜嫁娶
因农活伤人 于洞房不利
直到正月初二
请柬不用 有爆竹召来妇孺
小吃若干
所谓排场就是红枣
花生，和诸多糕团
姊妹们 贴红纸上墙
媒妁迎入厅堂
并唱喏 得蹄膀十八
青年在雪中递上眉目
儿童喜迎甘蔗入户
荼蘼种得更深
情诗啊 尚不如山歌动人
清朝遗风
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
唯私奔者
宿于温暖的稻草房
如花美眷们 拆开糖和枕套
纳鸡蛋入袖
又有赤面儿郎来此敬酒
善女红者
才赢得一派风流
在我的家乡 我走过的地方
丰沛的糖果
让儿童们乐于模仿
一场婚
及至他们长大
姻缘顺理成章
那夜闭门对诗
“半夜吃饼
一宵葬花”
忘了少年时的忧伤
怀乡啊 幸福啊
正月可与你同吃巷口的
糯米酒酿
1999
那些易碎的男孩
在1999年的平安夜
长大成为
一根柴
一根被火车运往冬天的柴
他们捂住眼睛，多少个
白天都这样过去了
如柴的男孩不唱歌，只
静静地看着你
乖得像已经被烧毁
是不是在他们死与未死时
都保持着同一种
面容
世纪末已经过去了很久
爱情
只有疯子才行走于凌晨
他横渡在年月
和咒语之间
或者被更深的夜晚抛入
一件褪色的棉袄
只有我们 此刻被相互抛入
卷着年月和咒语
我看不见你悲伤
只有疯子才会
在这时想到你曾经悲伤
作者：路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