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号去游乐场
云南
1 蓝色的白族和玄色的纳西族站在大麻地里
他们的土房聚集在牛群聚集的地方
天空压弯了向日葵
当你注视着一只喜鹊从田东飞到田西
又一条千秋万代的河流形成了
2 我来教你颜色
我们没有天蓝
最远最远是藏青，一直包到头顶
越来越近是墨绿、青绿、绿、嫩绿
到你脚下就是如血的泥土
3 天是山是天是山是天是山
河水每三秒钟就诞下一块卵石
人和牛咬着草叶的两头
籍此传达雨水色的爱情
4 在叫沙里邑的地方
牲畜都是幼年
后来牲畜走出了沙里邑
它们就来到中年
或者老年
我在沙里邑的河滩上遇见一匹小马
红得像罂粟花
5 苍山和洱海生前是一对情人
死后
苍山只能送给洱海一束云彩
6 我站在杜鹃树下啃着一根玉米
我像云南农民那样啃着一根生玉米
耳背夹着羊羔花
*两小孩*
小孩甲
她的母亲失去了丈夫
她年轻的时候偷了东西
被人冷落
她也长得不好
小孩乙
他的母亲失去了丈夫
冬天他光着脑袋
在平原上行走并不承认他冷
摇摇晃晃即将倒下
在一个巷子尽头一转身看见了
自己的影子
两小孩
互不认识
*底比斯爱情*
底比斯
作为一个神话
或者传说
和飞着的七星瓢虫一样
有时候停落在树丛里
短暂地消失
又
短暂地显现
底比斯混淆在冬天的盒饭
那些米粒和粘稠汁液里
和爱情一样
仅仅用来填满胃
再付赠一个嗝
儿
*叙事*
体育课他回到课室
绕了一个充分大的圈，以逃避众人的眼
楼道上
讲义声穿越世纪和海洋
般的时空传进他耳道
让他血上涌
充满脸和眼
用后备匙开了门（插孔时有些困难）
几个粗心的忘了关电扇
现在它们在啪啦啪啦响
和讲义声互相渗透
完美结合
黄昏
女孩坐在台阶上，几尺开外
表情平静，天生就气质嚣张
他递给她卫生巾和新的Sony Diskman
她怀疑它们的来源尤其是
卫生程度
*两女人*
女人甲，来自江西，某条河边
女人乙，来自湖北，一个小县城
后来在一个大城市念了师范
籍贯也许对友谊的生成起到那么一些个
促进或者阻挠的作用
尽管人眼看不见无形的事物
两女人在平常的教学日
喜获她俩迟来的友谊
中年喜获友谊
这对她俩来说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在次之前两女人彼此认识
从不交谈
两女人在食堂吃晚饭
一个架起腿
一个把脚叉开成一百七十九度
边吃边聊
不时把骨头吐出来
酚酞
必须下降到一个深度
比如说60千米
你从那里看
才能够看见以前的事物
一个平底的湖
我从小就开始在那儿散步
绿洲和墨西哥，一圈一圈
你有没有见过我的脸
透过麦青色的湖水
我的脸，一千个，布满整个镜头
我的脸
双眼空洞，嘴唇胆小
静止在温和的蛋糕夜空
下面是凝固的琼脂
脱离了一切，攒成密集的珠琏
漂流在森林顶部
糖衣船
我看见了
糖衣船披着绛紫色朝霞
挤进水底
碰碎了珊瑚柱
它们
那些粉末
变成蝴蝶飞走了
或者溺死了
只有文字才那么轻盈
因为它摆脱了思想
上了糖衣船
shopping-bag lady
星期五，我们都是shopping-bag ladies
穿着新华日报
汇向草原
和大樟树
每人头脑空白，面带微笑
山谷小径
填满了shopping-bag ladies
互相接吻，挥舞胸衣
破布裤腿一层一层
头脑手心都空白
霍乱时代的爱情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一见面就拥抱
不见面的时候我躺着
躺着的时候我想象有
一台摄影机从半空吊下
镜头对着我
并且它必须
不断晃动
我就在它下面张着嘴
拥抱的时候我漂浮在空中
想起一些内脏
我们除了拥抱不干别的
不拥抱的时候我躺着
我不干别的
他的颈背白得像螃蟹肉
身体
穿着毛衣
偶而我既不拥抱也不躺着
我走在大街上
旁边并没有人
我们用两个脑袋思考用
两双眼睛看
我们的心跳也是两种
当我们的眼睛能
看见相同事物的时候我们看见的是
墙壁和床
疲懒的气温中我们只是相互拥抱
而不是别的
我希望有一天如果
我们能一起迈着步
他扔在床边的鞋套上了他的脚鞋绳认真地
系了起来
和我的鞋一起迈步
或者有时候
和他一起站着
假装我们都在看风景
拐弯
站在一个平原上
烧煤的烟囱从我的脑门迸裂出去
一抬头就看见了
煤炭鬼
开始是一只
慢慢地慢慢地飘落
然后越来越多
那个塔
那条河水
那朵向日葵
倒下来为煤炭鬼唱歌
安静的杀意
在一片香蕉林中生长
发出狗的臭气
越过香蕉林
平原
塔和河水
跟一只蝙蝠打招呼
煤炭鬼
越飘越多
淹没了眼睛
你在长长的
长长的
长长的河边踱步
一转眼
东曦既驾
河水
河水
河水
漫过了月亮
严肃地消失了
1 很久很久以前有两只煤碳鬼
一只大
一只小
2 你走下马车
嘴里念着Jimi Hedrix说过的话
今天是个好天气
我们应该去郊游
你学一只鱼摆动双手
我喝一罐柠檬茶
到太阳下山的时候
你说现在像冬天
3 你的废墟
我的废墟
4 它满脑子灌满了十三只叫做猫的狗和叫做狗的猫
5 不吃早餐
十二点半吃午餐
六点半吃晚餐
不吃夜宵
6 穿着粉红色
而你穿着黑色
强调汗是甜的
而情欲是咸的
7 说故事
变一个法术
变一只萤火虫给我看
怕字写得不好
8 墙壁没有什么光泽
你的CONVERSE
我的CONVERSE
你的没有系鞋带
我的脱了
三点半
唱首歌
唱
唱
唱
唱《As I Sat Sadly By Her Side》
作者：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