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
《儿童游戏》
一
上上下下
上上下下
三个我的重量
将你翘上天
看看落下的我
长成氢气的模样
二
狭小的盒子
怎样
装下你
还没数到10
你就睡着
我蒙着眼睛
摸过了冬天
春天
你在盒子里发芽
张着两片新叶
对我喊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呀
三
你累了
我就慢些
你加速
我就兔跳般奔脱
距离
不远不近
如果你迷了路
我就
抛下一个线团
一头系住我的脚脖子
一头在你眼前
蹦蹦跳跳
四
深夜
我们停止音乐
却脱不下
旋转的鞋
《睡眠》
太阳驾着马车
十分招摇
小绵羊怎么也跳不出
最后的栅栏
十指很灿烂
伸出任何一根
都可以划破黑暗
那是
哪一个我
在众人面前
摇摇晃晃
《树》
白纸上
画一颗树
第二天
孩子站在树下
数新长出来的嫩叶
第三天
孩子踩着椅子
摘下向阳的花儿
第四天的太阳还没升起
孩子迫不及待地爬上树
老人们躺了数十年
才看见
孩子从画里走出来
拿起遗忘的笔
画一个个
艰难的果实
《海盗罗宾》
让罗宾成为海盗
我仅仅动了动舌头
我的舌头可以帮我解决很多问题
譬如
要或者不要
走或者不走
可是有什么比
让罗宾成为海盗更重要
我亲爱的罗宾呵
给你大炮
给你鱼雷
给你导弹
你把那支旧弓箭
瞄准航空母舰的时候
我正在你的绿林里
牵着狗散步
国王没有派兵来
他不知道
罗宾成了海盗
《炊烟》
直的
弯的
从山的后面升起
我想
应该有个茅草房
还有美丽的田螺姑娘
《西影路》
在这条路上走
可以不说话
可以燃着烟
数黑暗中的亮点
可以无关紧要地想象
经过西影厂
他在前
她在后
我在中间
不偏不倚
如果一个古代侠客可以复活
如果他恰好有百步穿杨的本领
一根翎毛箭
我们永远在一起
《偶像》
我一直专心于鼻子下的
叉烧炒饭
至少看起来如此
女孩们坐下后
一张嘴比一张嘴忙碌
我注意到
说到韩寒的时候
三张女孩的脸
红扑扑的
格外兴奋
《童话》
我端着盆子
象个侍女
等着收集她眼里的水晶
她笑了
洁白的花落下
卖给心怀爱情的青年
只得到一颗水晶的报酬
在逃离故事之前
你可以选择一下
让她哭
还是笑
2002。3。16
《棉花糖》
你象棉花糖
真白
真软
我差点就没咬你了
不过
我怎么敢
我若咬了你
你爸 你妈
你掉了牙的奶奶
你年轻结实的小舅舅
甚至你那条爱舔我脚的小狗
一定都会冲上来
狠狠地咬我一口
《童年》
鹅卵石的小屋
纺织娘弹着琴为蛐蛐伴奏
冒着气泡的泥土地
烫手的鸭蛋和脏脏的脸蛋
凉爽爽的水珠溅在鱼和裤腿上
没有漂白剂的味道
稻草堆里嚼着甜菜根的小孩
那不是我
这
是我记忆中书本的童年
今天
我把它们刻成五彩的章
印在你们无法动笔的白色画纸上
《人若犯我 我必犯人》
你说出这句话
我真惊讶
以至于我更象个孩子
我想到你的母亲
一个为了你而身体微微发胖的
高级知识分子女性
她的工作就是检查我的工作
带着她那职业的亲切笑容
我想到她
开始收回我的惊讶
那个新多了两道爪印的小脸蛋
正气呼呼地看着我
等着我恶毒的话语
我一时 或许 将长久
找不出任何反驳你的词
他的父亲今天必定要和我谈话
这时候
你居然得意说：
这是毛主席说的
2002.1.24
《哭的是刀子》
两张没有表情的脸
我知道
哭的不是痛着的我
不是说着心痛的他
那是谁？
我看到刀子上流下的红色液体
恍然大误
原来哭的是刀子
我说 你为什么哭
刀子说 为了你们不会哭而哭
于是我对他说
你为什么不能假装哭一下呢
《和陌生人说再见》
我和一个不认识的人
说再见
真高兴
下次再看见他时
我就可以
象个老友般亲切地说
好久不见呀
《一只蚊子的冬天（一）》
同样的力度
同样的响度
世界再一次安静了
《一只蚊子的冬天（二）》
比寒冷更可怕的
是人密不透风的包裹吧
而更气恼的是
这样的包裹居然对你是无意的
你也不想愚蠢吧
就是注定要比夏天更有勇气
你能选择的部位
对你多有挑战呀
我当然也不愚蠢
我怎么能放任你在眼前
肆无忌惮
于是我优雅地
用演练了无数次的姿势
将你的血
或者也许是我的血
钉在手掌上
想象力冻结
一只蚊子冬天的尸体
并不比夏天好看多少
《倾斜》
有几滴水湛出了
更多的水留在杯内
一只透明玻璃杯
它倾斜了
因为我的手的用力
它以倾斜的姿态立着
因为我的手的支撑
《话题》
我们又一次说到了死
就象谈论今天的晚餐
一样轻而易举
我们脸上的愉快笑容
让这看起来更象一个轻松的话题
为我们的死寻找一个理由吧
为我们的死寻找一种轰轰烈烈的方式吧
大笑
突然想到
我要真死了
就不能这么愉快地
再次提到这个话题了
我们终于又一次说到了死
就象今天的晚餐一样
无奈
《无题》
这是河西的新民路
和无数条长沙的街道一样
房子 树木 破烂的石砖
和跪着的断腿的老头
我们笑着经过他
除了笑和经过
我们一动不动
我看见
那个老头
他垂着头伸出了
干枯的手
2002.1.22
作者：水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