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与 火
目录
◎醒来
◎不幸
◎告别
◎良宵
◎征兆
◎中东
★.醒来
(2001.8.3)
夏夜，一只红色的虎
闯入我们的身体
在空空的胃里
一盏月光，就让它成熟的身体
沉入半月形的睡眠中
另一只黑色的虎
此刻正在穿越一条
狭窄的河流，河的中央
越狱者和他不期而遇
水深不见底
就象一次更深的睡眠
它们都在第三个梦里
看见一只蓝色的虎
踩着迷人的步伐
走向我们这个世界
星空图案的毛皮
象我手中翻开的经书
它消失在晨曦中的一跃
在我脸上绽开金色的阳光
★.不幸
(2001.8.14)
看着一场雨自天而降
好雨只落一场
而我期待的是另一场
雨中的斑斓猛虎
在我的领地走了一圈
雨水的旋涡里
死亡有个金色的象征
看，我们总在这片云下
总在一场没完没了的雨中
和一种病紧紧靠在一起
有的人出生，我正在死去
雨水没有根
所以不能把我抱住
哦，你在哪里
做了我这个不幸的梦
★.告别
(2001.8.15)
风中的一只鸟
跃向空气
一场大风之后
快轮到秋天的风吹来
一块银币，在月色中翻滚
它落下的方向上
有只瘦入细骨的手
我们只是旅客
给了路边乞讨的女人
一角硬币
她手中的婴儿
发出火柴般的哭泣
火车，已经驶进站台
举起行李箱
回头看一眼世界
那些没有表情的面容
幽灵一样漂浮
★.良宵
(2001.8.16)
把怀念
倒进装了半盏酒的杯
月亮，象我们
被钉住的舌头
那个在我们倒酒时沉睡的朋友
已经站起身来喝酒
他没有怀念的需要
但却使我们的杯空空如也
此刻有个声音
走进了他的身体--
"活着！"……
然后偷走了一个梦
他坐下，在我们身边
陷入沉默
月光浮动着，浮动着
忽然和我们的记忆
交换了位置
★.征兆
(2001.8.20)
我梦里丢失的一只老虎
在捕食前静静守候
黑暗中传递着一种心跳，摸不着的
渐渐在空气里聚集
飞鸟黎明前梦见火
它身体的姿态，在黑暗和晨曦的交锋中
慢慢地要撑破静止
而一本白色的书，翻开它
里面有整个不安的大海
等着卫星云图上
那无边无际的风暴
八月二十日，我手中只有一张纸
夜莺在电视机里歌唱--
安睡吧，这多梦的一夜！
哦，醒来后我要问一位女士
当梦使我们逼近灭亡
你是否爱过一个影子？
★.中东
(2001.8.21)
踩着一个梦游者的脚印
那些幽灵挤过来
跟我们抢一条逃跑的路
我看见那个头顶水罐的妇女
微笑于一幅古老的画上
并在和空气的摩擦中消失
世界在谁的手里闪光
那枚硬币，你有没有抛上半空
看月色多美！
让人哭泣
哦，我们这两本相互矛盾的书
被人放在一起阅读
有谁在敲门，在街上被捕
我们翻身进入更深的睡眠
在梦里你问我--
你是谁？
在梦里有另一个声音说
他已经死了
作者：徐明
目录
◎一杯酒，献给我的雨季
◎波齐，我雨中的灯
◎雨后，坐在爱人身边
◎在雨中消失
◎雨的秘密
◎雨水落在哪一盏黄昏的灯中
★.一杯酒，献给我的雨季
(2001.6.18～6.22)
我坐在雨中，一杯酒
放在我的面前
我等着雨停之后
有人来喝酒，但雨
一直在下
坐在雨中
一匹风一样的马
会忽然掠过内心
等它过去之后，时间
才会慢慢流动
一些曾经死去的人
会来雨中坐坐
带来一股
骨胳发霉的味道
他们没有兴趣喝我的酒
只是休息一下
以便步入更深的死亡
满溢的杯
在雨中变得暗淡
我还要等多久
月亮，那星光一闪的幻影
才会重新回到天空
我还要等多久，听--
红雀在雨中叫了
把鼻子，贴在杯上
分不清是雨还是酒，唤来了黎明
在这个遍地狼籍的世界上
一场雨，停在一只杯中
★.波齐，我雨中的灯
(2001.6.22～6.25)
有谁在这雨夜逃逸
象一条蛇，穿越城市漆黑的街道
有谁来到路的尽头
和你一起跳舞，波齐
我来为你拢起那盏风中的灯
这是未曾到达中心的夜
展现的一个神迹
陌生的城市，另一个世纪
伴随着你神秘的出现
就在石头的影子里
水泥和柏油之上
最后一只苦苦挣扎的飞鸟
在消失，变成雨的泡沫
雨已经下到了梦里
惊慌失措的人
紧紧抓住水中之木--
来吧，和我一起
做一夜雨里的中国人吧，波齐
让裙裾飘在风中
让暴雨贴在身上
我们的脚淹没了
我们的臂淹没了
听--
雨水却把鼓声敲响了……
灯，还会在我手中亮多久
时间在飘
你的第一个舞姿
跃起在世界上
世界就象尘土
一双柔软的手，黑暗中拢住我
我迈出走向你的舞步
从此有了刀一般的疼痛
★.雨后，坐在爱人身边
(2001.6.28)
飞鸟，越过雨后空气里
溺水者的尸体
阳光就坐在这里，太阳雨
和风一起在唱歌
建筑工人已经在用钢铁说话
知识分子，仍骑车走过
那条积水的小路
一头回家的狗，认识每种归途
它刚在雨中失去亲人
这是奇迹的一天
我们的眼角，还挂着昔日的雨
树枝上，却有许多
不知名的花儿盛开
雨燕曾经象风中的魂魄
现在它舔干了安静的羽毛
打开窗户
把一双双湿漉漉的鞋子
挂在绳上，我们去种树
翻开新泥，埋葬死者
许多人把一支玫瑰
埋进昨日的湿地
坐在雨后的阳光里
闻到雨的味道
渐渐消失
这里是六月的某个清晨
一架飞机滑过蓝天
把酒瓶扔向身后
那破碎的尖叫
远远的，落进泥土
让我们
在阳光里亲吻吧
★.在雨中消失
(2001.7.2)
阳光出来了
让我们去送葬
让我们重新走进
一场没有形状的雨中
别让那只鸟
飞过群山上的墓地
饱含雨水的树
已经长到山顶
别走过去，别抽烟
一场雨下了
接着又会有一场
有谁会在雨中不湿
有谁在结婚
嫁给陌生人
半山腰，有人
唱起一支无名的歌
一首情歌，和我们
在肉体上相爱
一片新叶
长到身体的外面
梦见翅膀
阳光象一个梦
雨水做成的梦
慢慢钻进头脑
把做梦人消化
★.雨的秘密
(2001.7.5)
我们的夜
象穿了一件雨衣
一个天使举着匕首
怎么也割不开
沉入雨中
那些人的梦
一个秘密
写在我的嘴唇上
我刚开口
却被一片古老的陨石
刺透内脏
雨中放着一面鼓
雨把鼓敲响
让鼓破碎的声音
在饥饿的胃里
摸了一把
你愿不愿意
象只鸟一样逃走
去向阳光
还是
离我的梦
只有一公分
夜还没有结束
还在挣扎
听--
地下有婴儿的哭泣
从岩浆到岩石
从风到风
他是谁
听，他把那心跳
从我们梦里偷走了
★.雨水落在哪一盏黄昏的灯中
(2001.7.7)
走在暴雨过后的黄昏
初现的夕阳，让我看清自己的命运
越来越宽阔的道路
正在延伸为一片沙漠
我看见了更壮观的海市蜃楼
仍在一片汪洋大雨中摇摇欲坠
就在这雨水组成的海洋中
溺水而亡的人，幻化成血红的鹭鸟
降落到新的世界
一个圣徒，把望远镜递给我们
他拒绝使用
那双不必睁开的眼睛
是谁，在未临之夜低低哭泣
把她的死婴埋在山上
积水的尘土中
有一场更宽阔无边的雨
在内部濡湿了我们
一种孤独，喊不出的呐喊
刹那间显现了面目
我所爱的一切
正在一个荒凉的地方
那里白云升起，旗杆腐朽
一个民歌手，独自一人
面向群山而唱
大地在安静地颤动
一万里辉煌的回声
抵达我灵魂高处
一场刚刚完成的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