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K6路车已经走了
《一街飞机》
怎么就看到了飞机
那么大
停在地上
我捡起一架
展开
孩子的笔迹
这就完了，我说
不是
不是我干的
可以肯定
也不是子弹他们
一群正在北京
混饭的
那么，随便你吧
反正
满街都是
《一路下来》
接着就到了琴台
上车的人
下车的人
紧接着
就是钟家村
武昌火车站
我下了车
在五里新村
往回走
汽车继续行使
终点站
动物园
有到动物园的乘客
请准备
《草莓、水仙、牡丹牡丹》
草莓是后来的事
我在火车上，一路
有多远
天空就有多大
水仙是因为
浇了啤酒
被放在窗前
还有牡丹
我把烟头倒在盆里
那是你的花肥
太阳刚出来
我就走了
你们死的时候
我不在
和我无关
《下午没有声音经过》
左边有车开过来
前面是马路
老七还在睡觉
前面车刚好开过
再前面是鱼塘
再前面是几座小山
我在看墙上的广告
专业底价通厕
车已经在右边消失
老七还在睡觉
我又走下楼来
小山前面是条马路
有很多车开过
我看不见
上面是天空
我站在一块砖上
转圈
晕了
就换个方向
《总共十层》
再下去
就是地下层
一个打饭的地方
揣着饭碗
我们搭电梯
往下
下班时间
大家
相互关照
二量米饭
一些辣菜
被藏在
下面
接着
回九楼
垂直湘江
一直往上
《从湘江开始流》
就是这样的天气
永远不会让你知道
在九楼高的地方
做梦
都已经三天了
走到新的街道发现
找不到回去的路
甚至还经过一条河
从这么高的桥上
把烟头弹下
系好鞋带
以便继续上路
一边吃一种可以
随时让你跌到的东西
快来吧
其实我
早已把头搞好
《介绍里见红？》
介绍里见红
说的是
一个人
他做的是一锅菜也好
一锅饭也好
这么一件事
而我要说的
也就是
李剑鸿
这么一个人的事
这两者多多少少
发生了点关系
还有
其实我要说的
也许就是
土豆、白菜、胡罗卜
和胃出血之间的事
《如果K6路车已经走了》
如果K6路车已经走了
还可以省下一块钱
乘上58路
到了武林广场
会下去大半人
你可以坐到最后靠窗的位置
顺便把脚搁起来
让汽车
就让汽车吧
横着开
竖着开
都无所谓
闭上眼睛
只要头
还在撞击玻璃
就不要把眼睛睁开
直到有人对着你
大声喊
到站了
如果天在下雨的话
那么就跑到雨里去
也不要把衣服敞开了
左拐右拐闯入小巷
越来越小
越来越暗
抬起头看到
家在不远处
河的那边
如果那样还回不了家
怎么办
让自己
跑出建筑工地
别管8号球是怎么进的洞
也别管是冬天
还是夜晚
一辆桑塔纳为什么会
突然停在你面前
你就别管了
什么也别管了
穿过竹排桥和学校门口
快速跑到公共厕所前
撒一泡憋了一路的尿
然后象个孩子一样
飞奔上四楼
进门闻到饭熟了的味道
《何华琴，我和枪》
1
少女何华琴
由一个地主的女儿
在成为青年何华琴之后
整天握着一杆枪
不是去山窝打土匪
就是去县城开会
当年她就是用这把枪
把上门提亲的
一个个赶走
直到1978年的冬天
才丢下那杆闪闪发光
守候了她十多年的枪
跑到小溪边
投入一个再婚知识分子的怀抱
2
一年后的冬天
我妈，妈喊了两声
青年何华琴终于成为
妇女何华琴
从新抱起枪
一星期后她把枪
送给另一个没枪的妇女
自个回到后门山上的菜地
那是七年后的事情
她看到她的枪
站在自家门口
一样高
一样瘦
和当年的一模一样
3
何华琴说，军
别把枪对准人
我说，妈
是水枪，并
看到她笑了
那是一种放弃枪后的笑容
以前没有
后来也没有
将来不知道
会不会有
三天前何华琴
抱着她的枪
我使劲喊妈，妈
不要叫
不要叫了妈
我知道，两杆枪，何华琴
都不想失去
这是她最后一次抱着枪
以后没有
将来也不会有
4
刀可以叉在心上
但枪不可以
何华琴已经没有了枪
最多把子弹放在心里
同样一个字
我把它送给她
这么多年来
没有走过火
5
离开手的枪
只是离开手的枪
没有固定方向
可以四处乱开枪
我不把枪放在心上
我放在口袋里
多数时候，何华琴
只能站在一边看看
那是一把怎么样的枪？
6
作为一把
何华琴剩下的
唯一的枪
我总是把它
装上子弹
到处寻找靠近我的敌人
随时准备
让自己倒下
这是一把何华琴的枪
7
关于何华琴，我和枪
的一句话
妈，我想一枪蹦了你
《还想说点什么》
父亲的尊严是
孩子在电话那头
的声音越来越小
问你有没有穿缓时
不再会想起
刚才决定好要说的话
作为父亲的一个儿子
他永远也
坚强不到哪里去
外面还在下雨
我们都吃完了饭
他说，那么
就这样吧
却没有问
在另一端睡觉的母亲
还想说点什么
《回形针》
今年的冬天
我把回行针挂在左耳
在火车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安置好行李
火车离开杭州
我开始寻找
各种不同的理由
打电话
打给他们同时也等待着他们打给我
今年的冬天
在武汉花了半个月
才想到我是要朝另一个方向去
更远更深
是朋友的两瓶啤酒
救了我的半条命
是天气告诉我
家里该病的
都病了
今年的冬天
我想离开得更远些
所以在清晨和黄昏
我跨过长江，湘江
还在株洲桥上站了一个小时
河水，汽车和天气
它们看起来越来越快
今年的冬天
我又回到火车上
寻找自己的位置
火车按原路返回
我听到了乌乌声
我让自己大声起来
很长很硬或者很乌乌
总之我要让
我的声音
压过火车声
让所有的植物
和我不一样
让所有的火车
和我没关系
作者：张羞